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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這是大秦記憶中最爲血腥的日子,多少年後,當年的稚齡幼子已經長成了白老人,當他們再去回憶起當日的一切時,仍舊會覺得熱血澎湃、血脈翻涌。後世的史官們總是會百思不得其解的研究討教,爲什麼往日一隻嬴弱的綿羊,在放出牢籠之後就會變成一隻咆哮的猛虎,將鋒利的爪子刺入敵人的胸膛?到底是什麼樣的信念,是什麼樣的羣衆基礎,是什麼樣的威信,讓她可以得到整個天下的?歷史展的必然性中,到底存在了什麼樣的偶然促成了她完成這樣幾乎不可能的驚天逆轉?

然而,沒有經歷過那一切的人永遠也不會明白。

大漢街頭上,百歲高齡的咸陽老者搖頭嘆道:“那是九天上的鳳凰,註定是澤被蒼生,恩加四海,哪怕是九幽烈火也不能煅燒其分毫翎羽,璀璨奪目,姣姣如凰。”

那是一個陽光璀璨但卻冷風淒涼的正午,平地裡捲起滾滾黃沙,大路兩旁的店鋪、酒肆、當鋪、錢莊、茶樓全都不約而同的關閉了店門,門轅上的幡子,好似一塊塊死人的白皮,軟綿綿的耷拉著,隨著偶爾經過的長風,鼓動兩下,就再次毫無生氣的懸掛在上面。平日裡喧譁吵鬧的青樓,此時也是寂靜無聲,那些往日花枝招展濃妝豔抹的妓女舞姬們,今日竟一反常態的全都淡妝素服,頭戴白花,在勾欄的前頭站立著,遠遠的望著長街的盡頭,似乎在等待著什麼。街頭的小販們早早的就收了攤,可是卻都沒有回到家去,他們凝神屏息的站在街頭,踮起腳尖,探頭探腦的,寂靜無聲。白亮的日頭底下,有兩隻雪白的禿鷹在長空上盤旋著,不時的出尖銳的鳴叫,聲音破碎淒涼,遠遠的迴盪在咸陽城的上空。

一切都像是在演一出啞劇,無聲,但卻透著刻骨的寒冷和淒涼。

時間緩緩而過,似乎緩慢,但卻似乎那般的急。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長風陡然而起,在地上打著卷,呼嘯的滾過寬敞的街頭,迷得街上的衆人不得不掩住眼睛,捂住口鼻,長長的袖子遮在眼前,堪堪擋住那些肆虐的狂風。

呼嘯的風聲中,車輪的嘎吱聲緩緩在長街的盡頭響起,聽到聲音的小販們、商戶們、酒肆的店小二、茶樓的茶先生、青樓的老闆娘,還有那些普普通通苦哈哈的生活在社會最底端的百姓們,無不放下了手掌,瞪大了眼睛向著街道的盡頭看去。

一隻長槍,兩把戰刀,三雙靴子,上百個鎧甲齊備的帝目兵勇,上千名手持弓箭長矛的侍衛,外圍的,上萬的京畿大營的鐵甲騎兵紛紛圍攏,迤邐綿延長達數裡,浩浩蕩蕩的向著正陽廣場緩緩而來。

鎖鏈的叮噹聲沉重刺耳,長達數百米的鐵鎖長龍上拴著數千名滿朝元老,有當朝大儒,有禮部工部的上書侍郎,有兵部的掌權將軍,還有朝中的大小官員和他們的家屬,蜿蜒迤邐,人人灰白囚衣,神情委頓,衣衫染血,顯然都是經歷過一番重刑。他們腳步踉蹌,行走十分吃力,面色灰白,毫無任何神采和光澤。突然,只聽撲通一聲,一名大約只有十一二歲的孩子倒在地上,旁邊的似乎是他的母親,剛想伸出手去攙扶孩子,猛地被旁邊的士兵唰的抽了一鞭子。

刺耳的慘叫聲頓時傳遍了長街。

咸陽新任太守三司法行官,還有尚律院的三名的掌律司長齊齊眉頭一皺,太守徐昌齡皺眉對著一旁的侍衛使了個眼色。只見那名士兵面色如鐵的走上前去,一把抓起地上的孩子,就走了下去,隱沒在重重的兵丁之中。

冷寂的長空之中,只餘下那名年輕的母親痛徹心扉的刺耳尖叫。

這些,都是因宣王之亂而牽累的滿朝文武。這些往日裡和宣王交好的大臣們,在經過了咬牙誓死的苦熬之後,沒能吐出秦之燁想要的答案,於是,將在今日,和宣王一同問斬。

連同,他們的家人。

冷風呼嘯,黃沙迷眼,可是卻再也沒有人去矇住眼睛。只因爲,綿長的人龍走過之後,長衡的盡頭、終於再一次傳來了嘎吱嘎吱的車輪聲響,一輛製造粗糙的囚車緩緩的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中。

土黃色的粗糙木車,充滿了淡淡的腥臭之氣,暗紅色的底座上,隱隱的透著血紅的光芒。這輛不知道承載了多少位或罪大惡極、或含冤而死的犯人的囚車,終於在今日迎來了它囚車生涯中最爲光輝的一刻,只見車中的男子長眉舒緩,面如冠玉,只是略顯蒼白,長頭墨色長披散在肩頭,仍舊是當日的那一身烏黑色上繡紅鸞的喜袍,神情淡漠,眼睛微閉,盤腿坐在囚車之中,就像是睡著了一般,神色間雖然難掩憔悴,可是卻沒有半點敗落落拓之氣。仍舊是那般的清華高貴,雍容典雅。

就像是平日裡,他尋常的出巡一般。

不知是什麼時候起,百姓中,隱隱有人低聲的哭了起來,聲音很小,但是卻是那般的清晰,似是女子的抽泣,漸漸的有老人的低喘,漸漸的有壯年男子的哽咽,再漸漸的,又加入了孩子的清脆哭聲。

馬車漸漸上前,車輪緩緩滾過滿是塵土的街道,儘管有那些長矛利箭的逼迫,可是,在馬車來到各人身前的那一刻,咸陽城的百姓們還是自的跪在了地上。遠遠的看去,那些悲傷的膝蓋一個又一個的跪在地上,千千萬萬的人頭矮下去,像是一波一波的洪水。哭聲漸漸變大,宣王的名號在人羣中低低的默唸著,天空中的禿鷲在尖聲長鳴著,聲音淒厲,好似死去的絕望的亡靈,在翻唱著死亡的哀歌。

沉重的氣氛充溢在空氣之中,眼淚灑滿了咸陽的大街小巷,一聲一聲的鳴鐘在城樓處敲響,離斬的時間只剩下一個時辰,十二聲鳴鐘敲打在衆人的心坎上,壓抑的哭聲,激盪的迴盪在空氣之中,滿滿都是心酸的味道。

“等一等,等一等!”蹣跚的老者突然高聲叫道,車隊人羣停了下來,紛紛轉過頭去看向聲音的源處,只見青衣白色的老者踉蹌的追上前來,身上多處暗紅色的傷口,還在猙獰的向外流著血。

“諸位大人,老朽是犯罪之身,不可以進去法場,就讓老朽在這裡給舊主敬上一杯酒吧。”

祥叔跪在地上,蒼老的臉上有著風霜病弱的痕跡,整個咸陽城的百姓沒有不認識這個老人的。他是宣王府的管家,不同於其他大臣王爺的家奴,是個寬厚仁慈的老人,就連上街來買東西,也從不仗勢欺人。

徐昌齡眉頭緊鎖,向旁邊的三司法行官廖凱看去,人老成精的三司法廖大人連忙把頭轉到一邊去,裝作沒看到,這一趟差事十分難辦,一面是忤逆湘王一面是犯了民怒,那一邊都不好辦。徐昌齡心下微怒,終於還是沉聲說道:“行刑的時間就要到了,你磕一個頭就走吧。”

“是,是,謝謝大人。”

祥叔蒼老佝僂的身體來到秦之炎囚車之前,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渾濁的眼睛登時流下淚來,淚水在滿是褶皺的臉上縱橫流下,老人一個頭重重的磕在地上,大聲地叫道:“王爺,老奴給您磕頭了。”

秦之炎面容依舊,眉梢微蹙,緩緩的擡起頭來,雙眼緊閉。

嘭的一聲,祥叔又將頭重重的磕在地上,從籃子裡拿出一壺酒,灑在黃土之上,聲音淒涼蒼老地說道:“王爺,老奴給您敬酒了。”

人羣中的哭聲越來越大,那些壓抑著的聲音比放聲哭嚎還令人難過,走在前排的文武大臣紛紛回過身來,看著那個跪在地上渾身傷痕卻仍舊不斷磕頭的老人,眼淚潸然而下。

“王爺,老奴來送你了,您吩咐的爭情老奴都已經辦好了,您放心的去吧。下輩子做平民也好,做窮人也好,做番邦胡人做凡夫俗子都好,就是不要再做王爺了。”

百姓的躁動聲越來越大,徐昌齡眉頭一皺,對兩側的待衛說道:“將他拖下去。”

“是!”侍衛們應了一聲,如狼似虎的抓起樣叔兩條蒼老的手臂,就順著長街拖了下去,遠遠的,老人仍舊在大聲叫著:“王爺,老奴不能去送你了,你一路走好!”

陽光白亮,有著絕望的溫度,車馬漸漸行走,百姓們跟在車馬之後,牽衣頓足,哭聲綿延不斷。

正陽廣場佔地極大,曾經是京畿大營的屯兵處,後來在城外建立了大營,就空了出來,可以同時容納上萬人,一座高高的石臺之上,數千名人犯已經被押,枷鎖被卸了下來,數千個斬頭臺刀斧手立在人後,場面甚是壯觀。

皇親國戚處斬,大多毒酒白綾,以全皇家的面子?但是秦之燁卻偏偏用這樣一個法子處斬秦之炎,不過是爲了建立自己的威信。

囚車緩緩駛上石臺,秦之炎站在斬頭臺之前,墨袍飄飄,長披散,一張臉孔好似上好的白玉,劍眉入鬢,有著遺世獨立的王者之氣。

徐昌齡和三司法廖大人並肩而坐,兩側是三位尚律院的掌律司長。徐昌齡仰頭望日,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下令道:“去枷,上刑臺!”

一名身材彪悍的紅衣刀斧手走上前去,走到秦之炎的面前,突然跪在地上,一個頭磕了下去,沉聲說道:“王爺,小的送您上路。”

說罷,就緩緩的舉起長刀,高舉在秦之炎的脖頸之後。

嘩的一聲,臺下的百姓們突然躁動了起來,無數人終於忍不住大聲痛哭,秦之炎的王號也不斷的被人疾呼,就連臺下的兵勇,也忍不住的默默垂淚。徐昌齡見狀怒喝一聲,大聲喝道:“誰敢喧譁攪亂法場,就同人犯一同問罪!”

京畿士兵們持刀上前,百姓們頓時噤聲,徐昌齡怕時間拖久,多生事端,一下抽出令牌,向著石臺拋了下去,沉聲說道:“行刑!”

剎那間,天地頓時玄黃一片,長風斗卷,塵土飛揚,迷惑驚恐的各色眼眸中,無數顆心摔落在地,無數雙眼睛定定的望著那隻木質的令牌,久久無法回神。

彷彿過了那麼久,其實不過是電光石火間,只聽嗖的一聲破空銳響頓時好似一個驚雷陡然炸開,一隻銀色的利箭旋風般激射而來,一箭洞穿那隻令牌,直射向徐昌齡的腦袋,徐昌齡大驚下竟然動也不會動,巨大的驚呼幾乎同時響起。只聽嘭的一聲,利箭穿過徐昌齡的帽子,狠狠的插進他身後的柱子之上。

所有人目瞪口呆,就連執行命令的刀斧手都傻愣楞的站在當場。

全場的士兵、高官、百姓齊齊轉頭塑去,只見空空蕩蕩的長街盡頭,一匹通體漆黑的戰馬之上,黑袍雪膚的女子一手拿著一隻描金勁弩,仍舊保持著射箭的姿勢。眉眼凌厲如雪,身姿較小可是卻有著那樣強大的氣勢。長風吹過,她的黑色長袍隨風而動,裙角飛揚,上面的大紅越顯得鮮紅似血,這是她當日大婚之日的喜袍,今日再一次穿在身上,卻有著那樣不同的心情。

秦之炎一直緊閉的眼睛終於睜開,好似璀璨漆黑的星子,有著那樣盛大的光芒,炙熱如火一般的緊盯在女手的身上,裡面有著巨大的浪在翻涌。

“大、大膽!抓住她、馬上把她給我拿下!”徐昌齡大怒,吹鬍子瞪眼的大聲叫道。

一羣士兵隨之奔襲而上,青夏眉梢一寒,迅彎弓搭箭,只聽嗖嗖聲不絕於耳,衆人赫然停住腳步,只見人人身前都插著一隻利箭,距他們的腳尖只差分毫。

這樣神乎其技的手段,頓時驚呆了全場的人,再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一步。青夏輕輕的踢在馬肚子上,戰馬緩緩的上前,一步一步,嘀嗒聲響,踏碎了滿場的寧靜。隨著戰馬的上前,士兵們不約而同的緩緩退後,很快,就來到了廣場之上。

“你們!都愣著幹什麼?上啊!”徐昌齡大怒,連忙怒聲叫道。

兩側的親兵頓時將青夏圍在當中,但是卻無人真正的攻上前去。

青夏看也不看那些人,利落的翻身下馬,從馬匹的另一側,拿下來一個紅漆食盒,提在手上,仰著頭,看著上面的秦之炎,多日以來的幽思頓時盡皆化作兩行清淚,她璀璨一笑,輕聲說道:“之炎,我來了。”

秦之炎眼眸深深,望著青夏的眼神充滿了心疼和難過,他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青夏提著食盒,舉步就要上前。士兵們左右觀望,終於一名士兵鼓足勇氣,登時閃身而上,虎虎生風的揮拳相向。

青夏淡然行走,手提食盒,看也不看他一眼。直到他攻上前來,突然單手以詭異的角度穿插而去,一個標準的小擒拿手分錯式,就只聽咔嚓一聲,那人的手腕頓時折斷,詭異的向一邊偏去,慘叫聲頓時而起,男人抱著手臂登時委頓在地。

衆人大驚,兩名士兵對視一眼,齊齊上前,左右夾擊。青夏身軀頓時拔地而起,猛然偏轉,一手緊扣住一名士兵的頭頂,以此爲支力,兩腳迴旋猛踢,砰砰砰砰重重的踢在另一名士兵的胸膛之上,士兵胸膛幾乎凹陷下去,口中鮮血長流,那人還沒倒在地上,青夏手腕一扭,被青夏抓住頭的男子頓時大聲慘呼,滿頭長被青夏硬生生扯下大片,頭皮處鮮血淋漓。

動作乾脆利落,不過生在電光石火間,轉瞬之後,只見女子仍舊錦衣華服,手提食盒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好像從來都沒有改變過姿勢一樣。可是地上的三個男人,卻仍舊在不斷的翻滾著,嘶聲慘叫。

所有大秦士兵齊齊膽寒,不自覺的向後退去。徐昌齡大怒,厲聲道:“弓箭手,弓箭手準備,把她……”

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只聽一陣破空聲響陡然傳來,只見一把匕緊擦著他的臉,嘭的一聲狠狠的插在身後的柱子上,正好沒進之前的那隻弓箭的尾端處。徐昌齡面色煞白,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青夏提著裙搖,仍舊向著高臺倔強的走去。a

廖大人眉頭一皺,沉聲說道:“攔住她。”三百多名三司法的兵勇迎上前來,擋在青夏的面前,再一次將她的視線堵截住。

青夏咬緊嘴脣,放下食盒,雙臂一震,寬大的長袖裡,竟然滑下兩柄匕,女子手握匕,眼神凌厲,頗有些神招殺神佛招殺佛的羅剎氣勢。

“讓他們見一面吧!”人羣中不知道誰突然喊了一聲,隨後無數個聲音喧譁地叫道:“讓他們見一面啊!”

百姓們羣情激奮,集體大聲高呼著,廖大人見勢不可招,只得點頭說道:“好吧,敏銳郡主,就允許你們見一面,不要誤了行刑的時辰。”

士兵們如卸重負,紛紛退了下去。

青夏一步一步登上高臺,來到秦之炎的身邊,刀斧手已經退了下去。青夏跪在秦之炎身邊,將食盒放在地上,抿緊了嘴角,還沒有說話,眼淚就撲朔朔的掉了下來。

這個之前面時千軍萬馬都不曾皺半點眉頭的女子,此刻卻好似一個迷了路的孩子,臉色蒼白,淚珠漣漣。

秦之炎溫和一笑,伸出手來輕撫過她的臉頰,聲音低沉沙啞,可是仍舊是溫和如水一般,輕聲說道:“別哭了,這麼多人看著,哭花了臉,會很醜。”

青夏伸手捧住秦之炎的臉頰,抿嘴說道:“你瘦了。”

秦之炎微微一笑,說道:“牢裡的飯菜沒有你做的好吃。”

青夏拿過食盒,打開蓋子,裡面熱氣騰騰,有甜甜的香氣飄了出來,青夏一樣一樣的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說道:“時間倉促,我只做了些甜點,你嚐嚐看,好不好吃?”

喂他吃了一口糕點,連忙倒了一杯雪梨川貝熬成的湯,遞到他的嘴邊,說道:“喝一口,我加了些蓮子,味道很好。”

秦之炎笑著點了點頭,喝了一大口。

時間緩緩而過,空氣裡滿是沉悶的寂靜,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凝聚在兩人的身上,只見兩人好似在家中閒聊一捧,一邊吃東西,一遍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聲音很輕,看似那般平淡。可是不知爲什麼,卻有那樣悲涼難過的情緒迴盪在空氣之中,所有在場的人全都淚含眼眶,靜靜的不一言。

徐昌齡是秦之燁一手提拔起來的,此刻仰頭看天,眼見時間就快到了,連忙大聲說道:“行刑時間已到,閒雜人等退下!”

青夏的手登時一抖,湯勺裡的川貝濃湯全都灑在了秦之炎的衣襟之上,臉色頓時變得雪白。

整個正陽廣場,大約有三萬多的侍衛,裡裡外外,圍得水泄不通,那些惡狼一般的目光森森的注視在她的身上,讓她背脊涼。她的手寒冷如冰,秦之炎帶著鐐銬的手緩緩的抓柱她的手腕,淡淡的搖了搖頭,輕聲說道:“走吧,離開咸陽,聽話。”

身後的刀斧手猛地走近,青夏眉梢一挑,素手一揚,白亮的匕瞬間疾飛而去,噗的一聲就狠狠的插在那名刀斧手的腳背上!

“大膽刁婦!快將她拿下!”徐昌齡躲在人後,覺得稍微安全了一點,方纔大聲叫道。

數百名士兵齊齊擁上前去,青夏一把抽出一桿立在平臺之上的長槍,紅纓長槍凌空一掃,黑袍墨隨風而動,青夏轉身單膝半跪在地上,長槍橫舉,護在秦之炎的身前,眉眼凌厲的喝道:“誰敢過來!”

這一聲清奼聲勢清冽,銳氣逼人,衆人一愣,竟然一時間無人上前。

秦之炎眉頭緊鎖,沉聲說道:“依瑪爾,快走,不要胡鬧!”

“我不走!”青夏回過頭來,半跪在他面前,悲聲說道:“在龍脊山皇陵裡,在沙旱地上,在白鹿原,在洪天水牢,你從來沒有拋下過我,我死也不會走的!”

秦之炎閉上眼睛,面容痛苦地說道:“我身中劇毒,本就活不長,早死晚死沒什麼區別。你今日來送我一程,已經夠了,現在馬上離開。”

青夏拼命的搖著頭,說道:“不可以,我辦不到,我們就要成親了,我已經嫁給你了,你若是死了,我該怎麼辦?你說過要永遠陪著我的,你死了,我該去哪裡?秦之炎,你怎麼可以這樣不守信用?”

“我本身就是騙你的,我是個自私的人,我身中劇毒怎麼能永遠陪著你?我只是想在活著的時候自私的霸佔著你罷了。”秦之炎微微苦笑,說道:“依瑪爾,我終於還是要辜負你了,我對不起你。”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青夏怒聲叫道,眼淚潸然而下,“你知道對不起我就來補償我,我一無所有,只有你一個人,你走了,我該怎麼辦?我該去哪裡?”

“快將她拿下!馬上行刑!”

“誰敢過來!“青夏突然回身站起,大聲喝道:“誰敢上前一步,我就殺他全家!就算我今天在這裡死了,以後也定會有人去找你們報仇!不出十日,我保證你們會家破人亡!”

“敏銳郡主,行刑時間已到,你還是下去吧。”尚律院的黃司長沉聲說道,這位大人如今已經八十有餘,是三朝元老,在朝中極有威信,向來不屬於任何黨派,是以能在這場動亂中保全下來。

青夏回身突然大聲說道:“黃大人,你身爲尚律院司長,卻不秉公辦理,冤枉好人,你有負百姓信賴,有負聖上隆恩,你有負自己的良心!”

“大膽刁婦,再敢在這裡胡言亂語就將你拿下一同問罪!”

青夏眼光一寒,厲聲喝道:“徐昌齡,你這個胡人的走狗,終日跟在蠻人身後搖尾乞憐,形如畜生。我警告你,你今日若是再敢出一聲,我明天就把你一家老小全都剮幹,一個不留!”

徐昌齡面色鐵青,剛要說話,廖凱沉聲說道:“敏銳郡主口口聲聲說我們不秉公辦理,可是這個案子前因後果再清楚不過,郡主不要被奸人迷惑,不分青紅皁白,胡言亂語。”

“再清楚不過?”青夏怒極反笑,厲聲說道:“三司法沒有過堂,尚律院沒有公審,就憑你們幾個人空口白牙的亂說一通,就足以定罪?亂臣賊子,其心可誅!”

黃大人沉聲說道:“郡主若是有冤情,可以到尚律院去上告,不要再這裡攪亂法場秩序。”

“對!我就是要告,但是不是去尚律院去告,我今天就在這裡,當著咸陽城的萬千百姓,當著大秦王朝的歷代祖先亡靈,當著皇天后土,將這天下的是非公理,黑白曲直說個明白!”

青夏一身烏黑長袍,迎風鼓舞,站在高臺之上,迎風而立,眼神銳利的掃視全場,怒聲說道:“我一告咸陽太守府,喪權敗國,勾結胡人,結黨營私,奸佞弄主!”

徐昌齡大怒道:“你!”

“我二告三司法行官廖凱,在其位不謀其政,迎合上意,謀害當朝親王!”青夏打斷徐昌齡的聲音,厲聲繼續說道:“我三告尚律院上上下下八十多名掌律法官,不分青紅皁白,不辨事實真假,顛倒是非曲直。我四告湘王秦之燁,弒兄傷父,栽贓嫁禍,陰謀篡位,勾結外族,賣祖忘宗!”

“大、大膽刁、刁……”

徐昌齡氣的說不話來,廖凱眉頭緊鎖,沉聲對著士兵說道:“快將她拿下!”

無數黑衣侍衛衝擊而上,青夏冷笑一聲,手指著那羣衝上前來的兵士,嘴角嘲諷地說道:“我五告你們這羣忘恩負義、恩將仇報,被豬油蒙了心竅的混賬!告你們身爲國家軍人,卻不思爲國爲民,明知是非曲直,明知內裡乾坤,卻甘願被強權壓迫,甘願爲奸賊驅使,甘願爲賊人賣命,沒有忠奸善惡之分,沒有真假對錯之念,都是一羣狼心狗肺的畜生!”

腳步生生頓在原地、只見那黑袍墨的女子面色蒼白,眼神凌厲好似堅冰白雪,仰頭怒視蒼穹,悲聲說道:“我六告這這不開眼的蒼天,爲何要好人受罪,爲何要惡人當道,天不佑善人,卻保佑那些奸佞之徒,到底是何道理?”

“冤枉啊!”一聲疾呼突然在背後響起,數千名罪臣家屬幾乎同時大聲悲呼,冤枉之聲不絕於耳。

“有人喊冤!”人羣中百姓大聲叫道:“大人,有人喊冤,理當還重審!”

“冤枉啊!”“應該重審,判案不公,你們愧爲父母官!”

百姓羣情激奮,紛紛大聲高呼,那數千大臣家眷眼見求生有望,更是大叫起來。

徐昌齡大怒,眼睛通紅,一把抓起案上的所有令牌,嘭的一聲全都扔在地上,大聲叫道:“行刑!馬上行刑!還愣著幹什麼?”

“罔顧民意!欺瞞天下蒼生,你怎配做咸陽的父母官?”青夏手握長槍,猛地向著徐昌齡擲去,只見那長槍獵獵生風,只聽唰的一聲,登時洞穿徐昌齡的額頭,一個碩大的血洞猛然洞開,徐昌齡眼睛大睜,登時被狠狠的釘在柱子之上!

轟然一聲,所有人大亂,巨大的驚呼聲同時響起,廖凱等人被濺了一頭一臉的血,八十歲的黃大人登時昏了過去。

“還愣著幹什麼?劫法場!”青夏一刀砍斷秦之炎的鎖鏈,站在他的身邊。

兩千多名炎字營士兵全都隱藏在百姓之中,霎時間呼呼衝到臺上,就和混亂中的侍衛交上手來。

青夏拉著秦之炎凌空一躍,跳上純黑的戰馬,一刀砍翻一名士兵的脖子。

就在這時,忽然只見遠處笙旗招展,無數黑衣黑甲的侍衛急衝而來,赫然正是四皇子秦之燁。

“走!”秦之炎一把勒住馬繮向著城西的方向奔去。

“之炎,”青夏被他抱在懷裡,急聲叫道:“去城東,我打通了城門!”

秦之炎置若罔聞,緊緊的抱著青夏,向著城西方向策馬而去。

秦之燁緊緊的跟在身後,冷聲笑道:“早就知道會有人來救你,來人,將這羣亂臣賊子一網打盡,其他人,跟我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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