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不想再看到我一身是血的樣子了麼?可你現在所做的又是什麼?”滄瀾雪嘆息道......
茫然在這份具有穿透力的感情中,滄瀾雪還從未碰到過這樣死纏爛打的人,不禁爲之苦笑。
原來她也有畏縮退怯的時候。
思雪寒顯然已經到了極限,低喃地話語沒有持續多久,便消失了。
苛滄瀾雪將昏睡過去的思雪寒放下,自己則是靜坐在他的身邊,離去的腳步被生生地牽絆住。。。。。。。。。。。。。。。。。。。。。
鬼冥望著就站在他身前的眉絡,眉絡就靜靜地站在離不過一臂處的地方,含笑婷立,眉目如畫、美麗異常。
昶不知道爲什麼,鬼冥本能的畏懼這個美麗的少女,她臉上縱然笑顏如花,可給予他的感覺卻如臘月裡的嚴冬,洞徹刺骨。
想要遠離眉絡,可就是這份抗拒,在身體的反抗中,他居然伸出手,修長有力的手指一點點撫摸上眉絡那張絕麗的面容。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承繼自千年前的血液中奔騰狂囂,心臟開始慢慢糾結疼痛。
腦中又浮現過一些斑駁不清的畫面。
你是誰?千年前,你經歷了什麼?
就如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都宛如與這位少女有著莫大的聯繫,只因爲那一則千年前的傳說,只因爲,他叫鬼冥,而她叫做眉絡。
心中一份滋長的感激,就這樣莫名的產生。
鬼冥甚至覺得自己會活著,也是因爲眉絡的關係。
這份感激讓他疑惑的同時,卻又是那般的堅定。
若,你我之間真的存在什麼,是否你我就是那千年前沒有結局的那一則傳說?
眉絡......
要是我的生命是來源於你,那我真的很感激你,感激你讓我能活著。
穿越,返回,是因爲你的召喚麼?
如果是,是否你想要將那沒有的結局,畫上一個句號?
鬼冥在心中不斷地詢問著。
這也許就是你我最後一次的相見,也許也是第一次。
畢竟,我已經非是那千年前的人,而你......
鬼冥輕輕嘆了口氣,他轉過臉去,只因不知要用什麼神情去面對眉絡。
整個空間陷入在一片沉寂當中。
與此同時,眉絡原本半斂的眼睛緩緩地的睜開了,碧色的眸子死死盯住鬼冥側過身去的面容。
是他......是他......承襲了她生命中所有的愛,所有的恨,所有的怨,所有的痛......是他......是他......
鬼冥仍是側轉著身子,可不知爲何身體卻在這一刻輕輕顫慄起來。
這種強烈的,如同燒灼起來的視線......
眉絡在看著他。
明知道這是無法躲開的事情,卻偏偏要去逃離,鬼冥好似受到某種不可抵抗的盅惑。他瘋了般轉過身,向著邊上跑離。
只是,他沒有跑多遠,甚至是隻有幾步,便停下了腳步。
眉絡居然還是站在離他一臂之隔處,一對異常的碧眸、充滿了幽怨哀傷的眼睛與他兩兩相望......
那對眼睛,究竟想要訴說什麼?
鬼冥身體僵硬的站在原地,幾乎連呼吸都忘記了,呆呆的看著那對碧色眼睛。也許是震驚過度,他頭腦裡一片空茫,竟完全感覺不到害怕。
就這樣互相對視了半晌,只見眉絡緩緩擡起一雙秀美白淨的手,朝著他的面前揮動了幾下。
鬼冥這才驀然從完全空茫的狀態中驚醒過來──
也直到這時,他才真正的驚覺到,眉絡真的站在自己的眼前。
儘管感覺有些詭異和恐懼,也弄不清究竟是怎麼回事,但鬼冥畢竟是來自現世的人,而且他從小就是在科學院長大,並不相信怪力亂神。
即便他已經經歷了穿越這一事實!
眉絡目光幽怨哀傷的看著他,伸出手又晃動了兩下,豔麗紅潤的雙脣,一張一合。
鬼冥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那口型,明明就是一直不停在喚著他的名字──
鬼冥、鬼冥、鬼冥......
從眉絡出現至今,已經不知道喚了多少次他的名字。
可每一次,都是讓鬼冥驚駭不已。
眉絡現在更是以孤獨無助的姿態,透過碧色的眸子,凝望著他。
鬼冥很努力地剋制自己那份蠢動的幻想,不管如何,他都只相信,眉絡是個人,而非是什麼蠶女!
鬼冥將手放在胸口上,感覺到心臟如擂鼓般在跳動,倒退一步,深深吸了口氣。
彷彿被那雙碧色的眼睛魘住,鬼冥居然上前一步,顫抖著手,就要去碰觸眉絡伸出來的手。
與此同時,眉絡竟似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支撐,虛弱倒在了地上。
“喂,你怎麼樣?”鬼冥連忙衝過去,想要將眉絡從地上扶起。
誰知指尖剛接觸到眉絡的手臂,竟是柔軟的彷彿沒有骨頭。
鬼冥驚慄的縮回手,卻看到眉絡那張原本紅潤的臉,一點點的變白,隨後慢慢裂開了數條小縫。
如同年久失修的牆面,眉絡的皮膚就這樣在鬼冥的面前,一塊塊帶著殷紅自體表剝落。
在那層蒼白的皮膚下,宛如正在生殖另一層新生的皮膚,光潔、緊緻、無瑕白玉般。
鬼冥不知道這樣呆呆看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後來忍不住上前,替眉絡揩去了臉上尚未完全脫落的舊皮殘存碎片。
只因爲那張新生的臉,真的過於美麗。
眉絡現在所擁有的這幅面皮,竟是那般的光滑細膩,如初生的嬰兒般。
“害怕麼?......”眉絡似醒非醒的從地上坐起來,用一對籠著水氣、迷迷濛濛的眸子望向鬼冥,一頭厚重茂密,比身高還要長的黑色頭髮垂在身後,似一大把海藻,肌膚白皙細緻得溢出絲光。
“這......”鬼冥聽完她的話,呆了片刻,他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看到眉絡這怪異的脫皮現象後,到底是什麼感覺,可是有一點,他並非是害怕,而是有些意外。
而且就算他能說得清楚,她也未必能夠明白。
只是在王者這新生的眉絡,鬼冥的心臟隨之抽動了下。
若是讓科學院那些人知道,自己不但穿越了時空,更甚至是遇上了這種無法用科學所解釋的怪異現象,他們會怎麼想?
笑自己的白日做夢,還是稱他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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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絡只是凝望著他,沒有再出聲,只是這樣看著他。
鬼冥卻從她那雙碧色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
原來,她也不過是太過的孤單,眉絡,要是你真的是那個千年前的眉絡,那這千年的歲月,你是怎麼過來的?
孤獨,寂寞,惶恐,徘徊,一定讓你經歷了不少。
想到此處,鬼冥竟發現自己無法放下流露出那種神情的眉絡。
如果就這樣不管,她的未來,必將是難以承受的悲慘孤獨。
這一點,鬼冥能夠切身體會。
鬼冥咬了咬牙,頃刻間就下了一個決定。他脫下長外套,動作輕柔的將眉絡裹在裡面,然後打橫抱起。
鬼冥雖瘦,但身形骨架高大,有一八七的身高。眉絡骨骼又纖細,整個人就這樣蜷縮著被裹在了厚實、還帶著鬼冥體溫氣息的外套裡。
鬼冥鎮靜的抱著眉絡,一步步的朝前走去。
無論如何,眼前先帶她離開再說......。。。。。。。。。。。。。。。。。。。。。。。。。。。。。。。。。。。。。。
鬼冥不太願意去想自己這反常的舉動,只是他就是無法丟下這樣的眉絡。
不知走了多久,在一處幽靜的溪畔,鬼冥放下了眉絡。
一路走來,眉絡的神情都有些恍恍惚惚。有時候說話思路清晰,有時候說話就繞來繞去的含糊不清。
像是對目前所處的環境感到驚詫,更確切的說,從脫皮後她就真的好像忘記了一切。
就如沉睡後千年後,重新轉醒一般,只是剛醒的她還處在恍惚中。
鬼冥如同哄小孩子般夾纏不清的跟她講了半天話,讓她終於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做“眉絡”。
鬼冥將眉絡放在溪水中,爲她清洗身上的污垢,忙活了半天累得滿身大汗纔算把眉絡徹底清洗乾淨。
把外套重新裹在眉絡身上,從隨身的包包裡拿了一個麪包和一罐汽水給她,讓她坐在草坪上,他自己則取溪中洗澡。
坐在微涼的溪水當中,鬼冥徹底放鬆自己,想要好好的思考下,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麼。
眉絡的樣子變得很奇怪,而這裡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的陌生,根本就不知道應該要去哪裡。
唯一認識的人也就只有滄瀾雪,可是現在也與雪兒失散了。
是回頭去找滄瀾雪,還是繼續這樣帶著眉絡,漫無目的的走下去?
風吹過,讓鬼冥不由哆嗦了下,也就不在繼續下去,匆匆地離開了溪水邊。
從溪邊回來,池鬼冥看了一眼乖乖坐在草坪上的眉絡。見她將麪包放在草坪上,正好奇把玩著手裡的汽水罐。因爲剛洗過澡,白皙雙頰透著淡淡嫣紅,過於寬大的外套鬆鬆罩在身上,越發顯得稚氣可愛。
鬼冥不覺中從心底發出一個微笑,然後他走到了眉絡的身邊。
鬼冥走到眉絡的對面坐下,怔怔的望了她一陣子。
眉絡看見他過來,將手中的汽水罐遞給他,忙不迭的獻寶:“鬼冥,涼涼的的哦......”
“眉絡......”鬼冥一時間居然無法正視那對幾乎無條件信任著自己的碧色雙眸,將手中的汽水罐放在草坪上,別過頭去。
他不會永遠呆在自己,有種感覺他會離開這裡。
而眉絡是屬於這個世界,這個空間的,他們不可能有什麼......
他會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屬於自己的空間,然後,仍是回到過往的生活當中。
什麼都不會改變!
這樣的話,自己就又可以順利的工作、和女孩子交往,結婚生子,按照從前所憧憬期盼的,平凡踏實走完一生。
他不是神,亦不是救世主,他也有絕對想要抓住得到的東西,也有軟弱的時候。
鬼冥望著眉絡那頭迎風飄逸的長髮,看著自己的外套在眉絡瘦小的身體上顯得如何的龐大,慢慢地嘴角揚起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容。
眉絡歪著腦袋,任由風吹拂著自己仍是沾著水珠的髮絲。
“我們要去哪裡?”眉絡一對幽黑眸子迷迷糊糊的望著若楓,隨即看著鬼冥起伏的胸膛,不由趴了過去,貪婪的呼吸著屬於鬼冥的味道。
鬼冥已經將衣服穿戴整齊,望著正躺在他胸前的眉絡,手自然地撫摸上她那頭柔順烏亮的黑髮,說道:“眉絡住在哪裡?”
眉絡仰起頭,看了鬼冥很久,毫不設防般的笑了笑。“鬼冥想要去嗎?”
看著眉絡的笑容,鬼冥剎那間胸口抽痛了一下,只覺得自己面目可憎,醜陋無比。
不知道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挽起她的長髮,隨意的撥弄著,然後牽起她的手,對她說:“眉絡會帶我去嗎?”
“鬼冥想去的話,眉絡一定帶鬼冥去。”眉絡笑瞇著雙眼,她現在就像是個最爲天真爛漫的少女,只是抱住鬼冥的手臂,撒嬌著。
鬼冥尷尬在自己的想法中,卻也只能陪著笑,點了點頭,道:“我想去。”
“好,那眉絡就帶鬼冥去。”眉絡開心的說著,並且從鬼冥的身邊走開。
她就像那飛舞在風中的綠碟,展開自己一雙美麗的翅膀,在鬼冥的身邊轉著圈圈。
眉絡的一顰一笑都透著無比的純真,那並非是假象而是真實的存在。
鬼冥不禁看得有些癡了。
其實在眉絡離開他的瞬間,鬼冥就感覺到,彷彿丟失了什麼,竟覺得是那般的空虛。
看著眉絡臉上的笑容,他的心情就會被帶動起來,也會流露出絲絲喜悅。
他似乎還能感受到剛纔眉絡軟若無骨的嬌軀靠在懷中的感覺,可是現在徒留下的只是一徐涼風......
鬼冥恍惚起來,他真的能夠順利的按照自己所想的步驟走下去麼?
似乎有什麼部分出現了裂痕,只是恐怕連他自己都無法查尋罷了。。。。。。。。。。。。。。。。。。。。。。。。。。。。。。。。。。。。。。。。。。。。。。
在眉絡的帶引下,鬼冥踏上了前往鬼蜮最深處的旅程。
滄瀾雪等人則是比鬼冥要晚上一日的時間。
思雪寒的傷勢在當晚就出現了高燒現象,滄瀾雪寸步不離的守在思雪寒的身邊,就拿南荀瞻念所說的話,這是她必須要做的事情。
南荀瞻念往火堆裡面添置乾柴,滄瀾雪則是將絞乾的錦帕放在思雪寒的額頭,給他降溫。
思雪寒一個晚上都昏昏沉沉,可是就算如此,從他口中還不時會喚出雪兒的名字。
滄瀾雪望著那張呈現紅光的臉龐,當她的手觸及到那一片發燙的肌膚時,還是不禁爲那份高溫驚倒。
現在思雪寒的體溫必定在四十度以上,要是再不降溫恐怕會導致性命的危險。
而這份高溫起源點,正是來自於他胸前的傷勢。
一個晚上,滄瀾雪並沒有開過口,只是做著她應該要做的事情。
南荀瞻念則是忙碌著三人的溫飽,現在這個情況下,也只有他能做這些事了。
“雪兒,我出去找點吃的。”
滄瀾雪並沒有迴應。
南荀瞻念也不等滄瀾雪回話,走出了小山坳。
望著天際的冷月,南荀瞻念勒了勒衣襟,不由想起了那遠在他處的親人。
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讓他有這種思親的情節,不由扯起了自嘲的笑容,從踏出第一步開始,他就應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只是沒想到當真的面對如此情景的時候,他居然會這麼的軟弱。
望著自己這雙瘦弱,纖細的手臂,南荀瞻念的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悲涼。
娘,小念一定會完成南荀一族的使命,一定!
用力擦了擦溼潤的眼眶,南荀瞻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邁開了步伐,奔向陰冷的樹林。
滄瀾雪將新絞乾的錦帕放在思雪寒的額頭後,背靠著山壁,微微放鬆了心身。
疲乏早已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範疇,其實在扶思雪寒跟南荀瞻念到這山坳時,她就已經頻臨虛脫狀態,只是一直尋找不到時間休息。
現在靜下來,她才真正的感受到自己累了,很累,累得有些不願意去動彈了,自然也不想去多思考。
要是可以,她甚至想要跟思雪寒一樣,就這樣昏睡過去算了。
至少她不用去想那些煩人的東西......
當南荀瞻念拿著一些野果子回來的時候,只見滄瀾雪靠在山壁的身影,顯得無比的虛脫與無力。
也難怪,她都已經很久沒有休息過了,就算是再如何強壯的人,也會有累意的時候,何況還是那麼纖弱的身軀。
放輕腳步,慢慢地走過去,南荀瞻念儘量做到不要吵醒滄瀾雪。
只是沒想到,那原本還在昏睡中的思雪寒,卻在這時候睜開了雙眼。
他睜開眼睛的第一眼,便是尋找滄瀾雪的身影,當他的視線落定在離他不過三步處的滄瀾雪時,不禁籲出了一口氣,彷彿積壓已久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釋放。
南荀瞻念自然沒有放過這一幕,他只是沒有出聲的走到了思雪寒的身邊。
蹲下身子,南荀瞻念望著睜開眼的思雪寒,小聲道:“雪寒哥哥,你沒事了麼?”
思雪寒將目光轉移到南荀瞻念的身上,揚起了脣角,微笑地點了點頭。
他現在還很虛弱,可是性命已經無礙。
而這一切,全靠了滄瀾雪與南荀瞻念。
思雪寒他很清楚,在自己昏睡時刻,一直伴隨在他身邊的人是誰。
先前的鬱悶,也在這一刻消散。
雪兒,你並非是個無情之人,要不然你怎麼會留下來......
南荀瞻念望著思雪寒那定神的樣子,不用問也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將手中的野果子遞到思雪寒的面前,問道:“雪寒哥哥吃麼?”
思雪寒輕搖了下頭,目光看向滄瀾雪,他現在尚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
南荀瞻念會意道:“那我叫醒雪兒姐姐,她也應該餓了。”
思雪寒輕點了下頭,雖然他很想讓雪兒多睡一會,不過空著肚子睡覺傷身,要休息也要吃完了東西再睡。
南荀瞻念應著,站起身,向著滄瀾雪走去。
思雪寒的傷勢在這一晚上終於得到了控制,滄瀾雪也趁著這一晚上的時間,做了休整。
只待得天亮,他們將會再次朝著鬼蜮最深處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