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就是萬祁陽和千穆在一起的那天……
她回到王府，第一個接她的人，就是小師雄。那時候，她全身都是血……
顏蝶陌努力地回憶著，興許就是那天，什麼時候無意中讓孩子吃到了一點點血……
“別、別想了。”容非子艱難地坐起來，已成事實，如今最重要的是搬救兵。
容非子晃晃腦袋，醒醒精神，望著萬祁陽道：“咳咳，陵水有座山，叫雁過山，山上有一種藥草，叫凝露草，快去尋來。要不，我治、治不住這個娃了。”
顏蝶陌立馬準備出發(fā)：“我去。”
“且慢！”容非子連忙擺手，這女子做事真是風風火火。
原來，雁過山是一座深山，離陵水的縣城甚遠。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那裡是土匪賊寇的老巢，個個驍勇善戰(zhàn)，還狡猾得很。所以，陵水的官員一直拿他們沒辦法。
這凝露草又在山頂?shù)臉O寒之處，必然要路過衆(zhòng)多賊窩，顏蝶陌一個女子，哪是那麼容易拿到的。
“我行。”
“你、你是行，等你打完了， 萬師雄就掛了！”容非子氣急。
萬祁陽沉思一會兒，道：“我陪她去。”
容非子一傻眼，他一走，那小娃娃發(fā)起飆來，誰鎮(zhèn)得住？
“放心，有莫恆在，沒事的。”
萬祁陽留下一句話，就拉著顏蝶陌走了。
“哎喲。”容非子捂著肚子，走吧走吧，他要是死在這娃娃手裡，也就認命了。
一聲鷹鳴，從玲瓏大殿的後山響起。顏蝶陌站在鷹背上，如同騰雲駕霧一般，腳下的土地，是那麼地渺小。
“ 祁陽， 你怎麼訓練它的？”她不可思議地問道。
他扶穩(wěn)她，淡淡地問道：“喜歡嗎？”
“嗯。”
萬祁陽一笑，道：“以後它就是你的了。”
在高空，高速飛鷹，氣溫極低。兩個人用內力穩(wěn)住身體，抵抗寒冷，不再說話。雄鷹高飛，過了一會兒， 便開始盤旋。
萬祁陽望了濃霧中那座高大的雪山，道：“到了。”
好快，顏蝶陌愕然。雄鷹在雁過山腳降落，碩大的翅膀，撲起一地的飛雪。
“祁陽，情況緊急，幹嘛不直接到山頂啊。”她急問道。
“這裡的土匪山寇不僅僅數(shù)目衆(zhòng)多，而且精通十八般武藝，若是發(fā)現(xiàn)雄鷹，恐怕要射下來吃了。”
萬祁陽對這裡的情況，還是頗瞭解的，訓練鷹要花費許多年的時間，日後它還有大用處，若是莽撞地落在山頂，恐怕得不償失。
顏蝶陌聽了點點頭，那隻能用腳走了。
只見雁過山似乎進入了隆冬，眼光所及之處，都是冰掛，積雪已經很深了。這裡北風呼嘯，遠遠要比南音山冷得多。
萬祁陽凝眉望著山頂，對旁邊的她伸出寬厚的手掌：“來。”
“幹嘛？”她一愣，今天他不是生她氣嗎？
“牽著我，你就不冷了。”他淡淡地道，並沒有看她。明明想靠近，模樣卻傲嬌。
顏蝶陌暗暗笑了一笑，牽住他的手，一股暖氣瞬間襲擊全身。萬祁陽的內力，遠遠要比她的熾熱和醇厚。
“咻！”兩個人往山頂疾徐奔去，濺起一路的雪花。
此時，山中出現(xiàn)了幾個黑點，還傳來了一陣彪悍的喊聲。
一個大漢帶頭吆喝道：“嘿嘿嘿！來巡山咯喂！”
幾個小的，也嚎上了一嗓子：“巡山咯喂！嘿嘿嘿！”
只見五六個漢子，一屁股坐在山中那凸起的巖石之上，在寒風中審視了一遍山下，繼而你來我往喝起酒來。
“來來來，灌幾口就暖和了！”那漢子喝道。
“沉哥，你先請，你請。”幾個小的裝作客氣地道，眼巴巴地望著那沉三灌酒，嘻嘻地笑著。
那沉三倒是豪爽，灌了幾口，用粗布袖子抹了抹嘴，道：“哈！這酒夠辣！來，到你們了！”
幾個小的，趕緊輪流喝上了幾口，喝完之後，身心都通爽了，果然是禦寒佳品！
“我跟你們說啊。”沉三打算又吹一番光輝史，不料一陣狂風吹過，吹得他一臉的雪。
一個小的，趕緊替他拍去身上的雪：“今天這風兒怎麼這麼大！”
沉三敲了一下那小的腦袋：“狗屁！有人進山了！給我追！”
“啊？追！追！追！”小的們提起傢伙，就跟著沉三跑了起來。
“咻咻！”只見兩個身影在雪林中穿梭，上下跳躍，一直往山頂跑去。
顏蝶陌望向身後：“祁陽，他們追上來了。”
好眼力，萬祁陽回過頭，那漢子居然識破了他的僞裝。
此時，沉三突然出現(xiàn)在兩個人的面前，一喝：“站住！”
只聽沉三氣喘吁吁的，很多年沒跑得這麼有勁兒了。他掃了一眼萬祁陽和顏蝶陌，喝道：“哪裡來的小兔崽子！進山問過爺了沒有？”
“你！”顏蝶陌正要一巴掌甩過去，卻被萬祁陽按住。
“這位大哥，我和娘子想進山尋藥，不便之處，敬請原諒。”
“不原諒不原諒，”沉三酒氣沖天，揮了揮手裡的斧頭道：“這山的東西可都是我大哥的！你們快走，否則我沉三劈了你們當柴燒！”
“祁陽，殺了他好了。”顏蝶陌眼波流轉，可沒時間跟這個粗人磨嘰。
“不可。”若是引來其他山匪，更費時費力。
萬祁陽一笑，道：“不知這位大哥的大哥，姓甚名誰？我正有意前去拜訪。”
沉三見萬祁陽斯文有禮，倒不像普通人，又見旁邊的小娘子衣著華貴，模樣俊俏可人，想必有油水可撈，便道： “哼，看你們也是有文化的人，怎麼這點道理你們也不懂的！我叫沉三，我大哥自然叫沉大！要見我大哥可以，你們有什麼可進獻的？”
萬祁陽聽罷，拿出身上的玉佩，道：“這是上好的紫雲玉，不知沉大哥會否喜歡？”
那沉三奪過那精緻的美玉，咬了一口：“呸！有什麼稀罕！”
說罷，他把玉丟回去給萬祁陽，把主意打到了顏蝶陌的身上：“我大哥最喜歡的東西，自然是女人了。小娘子！你跟我走罷！讓你夫君一個人尋藥！”
典型的劫色嘛，顏蝶陌笑而不語。
此時，那幾個小的終於氣喘吁吁地趕到了，一個個累死累活的。
顏蝶陌眼珠子一轉，計從心來，她笑瞇瞇地道：“不知道沉大哥現(xiàn)住何處？我呀，喜歡住高的地方，看得遠嘛，嗯？”
她這眉眼一來一去，整得沉三心神盪漾，他色迷迷地道：“小娘子，你跟我們大哥就對了，我大哥就住在山頂上，包你每天看不完的雲啊霧啊！”
住山頂啊，那真是方便了。顏蝶陌笑得更加地明媚動人了。
“幹什麼？”萬祁陽在她耳邊低聲問道，她這個模樣，又出鬼計了。
“豪奪不如巧取，”她低聲回道，繼而一把推開萬祁陽，來到沉三身邊道：“這位大哥，小娘子我早就仰慕你們雁過山……土匪的大名了！ 我這相公沒用得很，我不要跟他過了，我跟你走吧。”
萬祁陽默不作聲，這樣的話也只有她說得出口。
沉三哪知顏蝶陌的底細，眼睛一亮，果真是天上掉下一個白天鵝了。
“小娘子，走！我?guī)阋娢掖蟾缛ィ 闭f罷，沉三拉著她就要走。
“等等。”顏蝶陌愣了愣，站住了腳。
沉三不悅：“磨磨唧唧地作甚！”
顏蝶陌嚶嚶地哭了起來，道：“大哥，我這相公在家老打我， 打得我呀，這裡痛那裡痛的，現(xiàn)在放他走，太便宜他了！”
萬祁陽有點傻眼了，這丫頭。
“喝！你一個大老爺們，還欺負娘們，丫的，老子抽死你！”說罷，沉三捋起袖子就準備開打了。
顏蝶陌花容失色，抹著眼淚道：“勇士，不要。若你一下子打死他，豈不是便宜他了？不如帶回去劈柴燒水，幹苦力活，累死他好了。”
萬祁陽滿臉黑線。
不料，沉三似乎很中意：“喲，小娘子，心思倒是有點毒。夠辣，我喜歡！小的們，把這男的捆起來！”
“是！”
說罷，一羣小的把萬祁陽五花大綁了起來，“嘿喲嘿喲”地扛上山了，路都省得萬祁陽走。
令萬祁陽驚訝的是，這些人的輕功極好，在滿是積雪的山地上行走，竟然快得很，跳躍起來也十分地輕鬆。
“小娘子，到了！”
只見高山之巔，竟然有一座宏偉的廟宇。這羣山匪聚集於在這聖潔之地，別有一番諷刺。
“喲，好地方。”顏蝶陌捂嘴一笑，眼波盪漾。
“那當然！當年我們殺死了和尚，纔有這麼個好地方！小娘子，你算是跟對人了！我大哥英明神武，包你喜歡！”他笑瞇瞇地轉身，立刻換了一副面孔，喝道：“這男的就扔廚房裡！天天劈柴！”
“是！”
顏蝶陌面露不捨，慼慼然道：“沉大哥，我和他總算是夫妻一場，讓我和他告?zhèn)€別吧。”
這模樣，真是我見猶憐，沉三點點頭：“去吧。”
“謝大哥，”她蓮步輕移，來到萬祁陽的身邊，低聲道：“分頭行動，你去尋凝露草，我去穩(wěn)住他們。”
萬祁陽點點頭道：“娘子，小心。”
“尋到草藥後，你先回去。我在的話，血性難除。待睚兒好了，我自己回去。”
“不行。”
“放心，到時候，娘子我分毫不損，還要送份大禮給你。”
說罷，她一把推開萬祁陽，氣呼呼地道：“快滾，你我夫妻緣分已盡，你就劈柴劈到死吧！哼！”
沉三一見，笑瞇瞇地迎著著顏蝶陌，大搖大擺地踏進了匪窩。
沉三自然不知，後來的他回想起這天，腸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