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說你?”容非子指了指玲瓏大殿裡面問道,這個女人的聲音又尖又細(xì),一聽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原先生咯,小女人一個?!鳖伒拜p描淡寫地道,順手揉了揉腰。本來她的腰疼得說話都不利索,誰料原問天天跑來書殿 ,早中晚各一次,不停地催她交功課。
“嘖,你也是,好好寫完給她不就得了?”
“我也想啊,可是我……哎喲, 我的腰。你趕緊安排小沁住下,我先回去交代交代。要不然啊,這個女人發(fā)起飆來,比我還恐怖?!?
“快去快去。”容非子催促道。
原本顏蝶陌的功課一拖再拖也沒寫,不料,她想不到原問跑去懲罰瘦鬼和沉大,他們兩個都得各抄一百遍。這下可苦了那兩個粗漢子,天天拿著個毛筆,在小小的一張紙上,寫著更小的字。
顏蝶陌唯有做功課咯,畫了幾個公仔,隨即就交了上去。以爲(wèi)她妥協(xié)的原問,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耍了,自然生氣。
果然,顏蝶陌剛剛回到書殿門口,就聞到了火藥味。 小夜和春喜垂手站著,聽著原問的呵斥:“我是奉你們王爺之命來當(dāng)先生的,你們身爲(wèi)化姑娘的近身婢女,竟然任由她胡來!你們看看,都交了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敢笑?來人,將兩個人拉出去,杖打三十大板!”
“住手!”顏蝶陌阻攔道,這裡是書殿,原問沒有這樣的權(quán)力!
“ 打!”原問看也不看她一眼,侍衛(wèi)將春喜和小夜摁在了板凳上, 棍子毫無留情地就落在了她們的身上。
“啊!”
“啊!”
兩個人畢竟是女孩子,身子骨嬌弱,哪裡經(jīng)得住侍衛(wèi)的棍棒,畢竟他們個個身懷內(nèi)力。
“住手!要罰,罰我!”顏蝶陌喊道,實(shí)在是太過分!都說冤有頭債有主,原問非得懲罰無辜的人心裡才暢快。
“ 住手!”原問揮了揮手。
“王爺哥哥說過,我可以不做功課,你爲(wèi)何非要抓住這一點(diǎn)不放?”顏蝶陌不解,雖然兩個人之間是有一點(diǎn)小過節(jié), 可是不至於要這般爲(wèi)難。
“我就是看你不順眼?!痹瓎柪浜咭宦暎菤θ?,顏蝶陌是離魂劍,兩個人自然會有難言的敵對情緒,凡是小事都會放大。
就像顏蝶陌對原問有本能的恐懼,而 原問對她也有著本能的敵意,揮之不去,又難以解釋。
“還剩二十大板,既然顏蝶陌說要打,那便打了吧。”原問悠悠地道。
顏蝶陌牙一咬,道:“擡我上去?!?
侍衛(wèi)們將顏蝶陌從擔(dān)架擡到了凳子上, 離火從天而降道:“欺負(fù)我娘子,不要命了?”
“嗯?”原問的眼珠子一轉(zhuǎn),離火嚇得臉一白,躲在一旁不敢再說話。
“好久不見,現(xiàn)在不做劍了,自由多了吧?!痹瓎柪淅涞氐溃\(zhòng)人不知道她的話是何義。
離火低著頭,內(nèi)疚地道:“娘子,這次我?guī)筒涣四懔恕!?
離火認(rèn)出了他,在第一次毀劍的時候,他被她折磨得生不如死。那天,是萬祁陽和千穆大婚。
原問見他這麼識時務(wù),點(diǎn)點(diǎn)頭道:“開打?!?
於是,書殿內(nèi)響起了顏蝶陌鬼哭狼嚎的聲音。遠(yuǎn)在皇城的萬祁陽,覺得心裡面有點(diǎn)慌,影子咕嚕嚕地爬在他的衣袖上, 把顏蝶陌捱揍的事情告訴了他。
“警告原問,手不要伸得太長?!比f祁陽冷聲道,此女子一向大膽,所以容易妄爲(wèi)。沒有人提醒的話, 恐怕不出三天,玲瓏大殿就要翻了天。
“是?!庇白右婚W ,便消失不見了。
韓歌南見他一個人自言自語,沒好氣地道:“可以回去了嗎?”
“你娘讓你陪我逛街,估計還得在這裡待久一點(diǎn),老人家纔不會懷疑?!比f祁陽收起眼角眉梢的冷意,對韓歌南一笑。
“不必笑,你還是真實(shí)一點(diǎn),否則我只會覺得你虛僞?!?
“面對韓大小姐如此美貌的人,我的心內(nèi)就算再苦楚,也會覺得有點(diǎn)甜。喏,給你?!比f祁陽將一隻草編織的指環(huán)遞了過去。
“幼稚,我可不是十多歲的姑娘。收回去,我心煩?!表n歌南白了一眼 ,現(xiàn)在真是騎虎難下,左右不是人。
“ 煩就對了,你把虎牌送給本王,我立馬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比f祁陽笑道,這是他心裡話,畢竟心裡一直掛念著小丫頭,一天不見,心裡總覺得少了什麼似的。
“這裡的夕陽真美?!表n歌南忽然喃喃一句,萬祁陽將她帶到這一片河灘,說這裡安靜?,F(xiàn)在夕陽西下,紅色的霞光映在淺淺的河面上,水天一色,美極了。
“韓小姐這麼忙碌,一定不知道皇城還有這麼好的地方。”風(fēng)緩緩地吹過來,萬祁陽扭過頭對她一笑,這裡位置偏僻,人煙稀少,不是每個人都能找到的。
“你爲(wèi)什麼帶我來這裡?” 見他有點(diǎn)落寞,韓歌南不由地問道。
“怎麼,對我感興趣了?”萬祁陽的笑,帶上了一絲壞,笑得韓歌南白不自覺地把視線轉(zhuǎn)移。
“不感興趣,只是想不到北王爺竟然會喜歡這麼寂寥的地方?!?
“這是她和他開始的地方。”
她,顏蝶陌。
他,萬泓淵。
前世,顏蝶陌和萬泓淵第一次見面,就是在河邊的木棉林裡。
韓歌南白了一眼,估摸時間到了,道:“說什麼呀? 走了!”
“請。”
“嗯?!?
河灘上,兩個人一前一後往韓府的方向走去。陽光將身影拉得長長的, 萬祁陽回過頭來,暗暗看了一眼蘆葦蕩,迎著夕陽走著。
“你什麼時候願意給虎牌我?”
“ 我可是羽後的人?!?
“那又如何,你總有一天,會是玲瓏大殿的人?!?
“王爺可真自信。”
“一向如此?!比f祁陽在前面走著,淡淡地道。
韓歌南望著他孤單單的背影, 一種別樣的情緒涌上心頭:“爲(wèi)什麼?”
萬祁陽立定腳步,道:“因爲(wèi)你我都是被母親拋棄的孩子,爲(wèi)了她們的利益,我們身不由己地迎難而上。難道,你不想結(jié)束這樣的日子?我膩了,倦了,可是不能轉(zhuǎn)身就走,而你可以。所以,我很羨慕你。”
他平靜地說完,繼續(xù)往前走。韓歌南在坑坑窪窪的石頭路上一步步地跟著,不發(fā)一言。
掛在樹上的邢天野看到她的表情,一笑,第三步成功了。萬祁陽果然懂得女人的心,特別是韓歌南的。
只是不知道,這個聰明至極的小姐,最後是否買萬祁陽的賬。
等萬祁陽和韓歌南迴到皇城的時候,夜幕已經(jīng)降臨,四處都是魂悶悶的喊聲。羽後不在,假鷯哥掌權(quán),整座皇城自然是魂的天下。
雖然對這種情況已經(jīng)習(xí)慣,可韓歌南終究是一個女孩子,在大街上走著走著,看到時不時飄過來的黑煙,身體不由地哆嗦了起來。
“別怕,目前他們不會傷害你?!比f祁陽淡淡地道。
“目前?”
“嗯哼,魂母聽玲瓏大殿的話。所以,韓大小姐無須擔(dān)憂,皇城不會失控這麼快。可是若是你的決定出錯,就難說了。”
“ 你在威脅我?”
“不,這是客觀的事情發(fā)展。我只是告訴你可能性而已?!比f祁陽邊走邊說,忽然站住了腳。
他來到了顏府的門前,顏蝶陌心心念唸的地方。
雖然現(xiàn)在是過年,可是顏府連個紅燈籠都沒掛上。顏府的下人早就散了,昔日裡熱鬧繁榮的將軍府,四處都?xì)埰撇豢?,黑氣在屋檐上飄來蕩去,活脫脫一座鬼屋。
幸好她沒回來。
萬祁陽嘆道,就算是他看到,心內(nèi)都無限惆悵,何況是顏蝶陌這麼戀家的一個人。
“你娶顏蝶陌,當(dāng)真是大事一樁啊?!币娝?,韓歌南便說道,現(xiàn)在她還記得當(dāng)初皇城議論紛紛,就連深居簡出的她,也聽到了一些風(fēng)聲。
“原來你也有八卦本王的事情?!?
“我就算不想聽,也不得不聽。誰讓你們的結(jié)合,這麼怪?”韓歌南呵呵一笑,顏大小姐變瘋了,還吵著要嫁給素未謀面的北王。而最奇怪的是,極其挑剔而又風(fēng)流的北王,居然接受了。
“韓小姐怎麼看?”
“王爺從來不在意別人的想法,何必多此一問?!?
“可我在意你的想法?!比f祁陽直截了當(dāng)?shù)氐?,他想知道這個聰明人是糊塗還是清醒。
韓歌南望著他,認(rèn)真地道:“萬祁陽,適可而止。”
他一怔,道:“何意?”
“如果我沒猜錯,魂門根本不是羽後打開的?!表n歌南淡淡地道,眼睛透出了無限狡黠。
“怎麼說?”
“別忘了,你的一舉一動,都在羽後的監(jiān)視裡。而我又是羽後的人,癲狂的她,自然會忽略很多事情,而我不會?!?
“聽聞韓大小姐博覽羣書,想必,你對我一定很瞭解?!?
“當(dāng)然,”韓歌南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你現(xiàn)在不就是在釣我上鉤嗎?”
萬祁陽不由地對這個女子心聲一絲敬佩:“難得你不被我美色勾引,小姐真是一個明白人?!?
“誰說的,”韓歌南反駁道,令他一怔。
“本姑娘,自願上鉤。”她嘴角上揚(yáng),拍了拍他的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