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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不貪心

爲了緩和氣氛,我強笑著望著他,語氣輕快:“關熙正,你認識一個叫南宮鳶的人嗎?”

不知是不是錯覺,關熙正腳步一頓,臉色倏忽變了色。冷風帶著白霧繚繞,胸前的長圍巾長長的飛起來,似乎要掙脫禁錮,飛向遠方。阿尊山常年雲霧渺茫,唯有一個尖頂,堆滿積雪,白白的如同包子尖。

他很快轉移目光,“不認識。”那隻手,微微顫抖,壓抑的,無助的,故作鎮定。

我心中詫異,不是因爲關熙正騙我,而是因爲他回答的時候,語氣充滿了悲傷。那種很久以前,已經烙進骨子裡的悲傷,不可示人,無法融化。

“哦,是嗎?”我低低的說,“我還以爲你認識呢。”

究竟是什麼人呢?這麼多人和她有著共同的記憶,卻毅然決然的忘掉她,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她犯了什麼過錯,竟要受到這樣的懲罰?

我已經看到溫泉前方的標誌牌了,很大,上面雕刻著白汽瀰漫的溫泉,淙淙流水,看起來很舒服很溫暖的樣子。附近有一個小房子,門開著,裡面走出幾個人,抱著雙臂分散在四周,臉上戴著墨鏡,正是那些保鏢。

關熙正也看到了。

他淡淡的說:“辛朵拉,到了。”

“嗯。”

我深吸一口氣,笑著仰起臉,鼓起雙腮,力圖讓自己看起來是個包子臉。

關熙正微微一笑,“不用勉強,辛朵拉,無論你再可愛,我看一次還是會頭疼一次。”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閉嘴。”他惱怒的說。

我閉上嘴,將阿語搖醒。阿語長長的睫毛顫動兩下,睜開迷濛的雙眼,粉嫩的臉蛋埋在圍巾裡,鼻翼動了兩下:“朵拉——”

“阿語,到了,我們去泡溫泉吧!”我將他抱過來,親了親他的額頭。他還沒睡醒,歪在我的肩膀上,氣息甜蜜粉嫩。

關熙正默默任由我把阿語抱過去,雙手插進口袋,走在我身邊,“辛朵拉,很多事你並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讓你知道。但是……但是以後只要你願意,我可以一件件講給你聽。”

嗯?

這是關熙正關少爺嗎?

這軟下來的語氣,聽得我心裡開滿了花,一朵又一朵。

“關熙正,我不貪心,知道你喜歡我,就很滿足了。我也有不能告訴你的事,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很開心遇上你們,真的。進去之後,剛纔的談話……都忘了吧。”

“嗯。”過了一會兒,他吐出一個字,“好。”

我吸了吸鼻子,阿尊山的風真冷啊,吹到眼睛裡,疼得要流淚了。我趕緊眨了眨眼,覺得眼眶周圍火辣辣的,刺痛。阿語揉著眼睛,扶著我的肩膀,近距離看著我,奶聲奶氣的說:“朵拉,你怎麼哭了?”

“沒有啊,”我順勢把臉埋在他的圍巾裡,擦了擦眼睛,估計已經沒有溼潤的痕跡才擡起來,“風吹的,真是的,這邊的風好大。”

阿語的小手蒙在我的眼上,“我幫你擋著。”

眼前什麼都看不到了。

“阿語,唔,謝謝你……還是,不用了,我看不到路了……”

那個小房子看著小,進了門,眼前豁然開朗,好大的一個人工山洞,掀了頂,四周用石壁殘垣遮掩,露天溫泉分成好幾個區域,一道道小門延伸開去。而溫泉的細小源頭正冒著熱氣,潺潺流進開鑿的水道里,分別流開。熱氣瀰漫在上空,形成霧罩。

關熙正推開一道小門,向我深深看了一眼,黑髮沾著小水珠,滴了一滴,恰好落在他的眼皮上。他擦了擦,衝我微微點頭,關上門進去了——

“啊,聽說這裡的溫泉很出名,我從來沒有來過呢。”

“溫泉有什麼好泡的,一股怪味,爺爺總說泡溫泉養生,我覺得就跟泡熱水澡一樣啊,沒什麼特別,都是要出汗的!”

南宮可旋派了人帶我去她所在的溫泉區,我邊走邊和阿語說話。現在的我,迫切需要什麼來轉移注意力,關熙正剛剛離開我,我就覺得很想他。

我想,我不能這樣。

那人帶著我們換了浴衣和拖鞋,慢慢向深處走去。我沒有泡過溫泉,所以根本不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而阿語雖然小,說起溫泉,卻是一套一套的。

南宮可旋穿著浴衣,一隻手甩著浴衣帶子,一隻手抵在門上。浴衣是白色的,柔軟貼身,露出胸前的某些曲線。她似乎在想什麼心事,出神的望著自己的雙腳。聽到我們的腳步聲,她擡起頭,目光由我移到阿語的身上,英氣的眉毛立刻一挑,命令似得對阿語不客氣的說,“阿語,出去!你還小,不能泡,就算要泡,也要給我去找熙正和哲在。”

阿語趕緊抱住我的大腿,反抗的聲音清脆響亮:“不,我在這裡泡!”

“你敢不聽我的話?”

“我不要離開朵拉!”

“你下次還想不想跟我們一起出來了?想的話,快出去,立刻,馬上!自己找地方泡!”

“我要和朵拉一起泡!”

“南宮語!”

南宮可旋走過來,抱著雙臂,居高臨下的看著阿語,瀕臨發怒的邊緣。阿語嘟著嘴,叉著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摸樣,眼睛黑亮。

我見姐弟兩互不相讓,連忙插在中間,按住阿語的小肩膀,“阿語,別鬧!”繼而轉到南宮可旋的面前,“南宮小姐,別生氣,阿語只是說著玩的。等一下,等一下,讓我來勸勸他好嗎?”

南宮可旋看了看我,“你?好吧,你勸不勸都無所謂,反正如果他不答應,我就捲起來扔出去。”

說完,她靠在牆邊,冷眼看著我們,下巴擡起,似乎要看我的笑話。我知道她沒有惡意,但是爲了快點泡溫泉,所以很快就彎腰把阿語摟到近處。

阿語扭著頭,手指絞來絞去,“朵拉,你不要勸了,我不會同意的!”

“阿語,我不是要勸你。我只問你一個問題。”我微笑著捏著他的鼻子,迫使他不得不面對我。

“聖麼?”他努力想把自己的鼻子從我的手裡救出來。

“昨天,你讓我堅信一件事,是什麼事?”

他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仰頭努力回想,過了一會兒,他臉一紅:“我要你堅信我是男孩子。”

“所以呢?”我不發表任何看法。

阿語急了,小臉通紅:“我想跟在一起,

不想離開你!雖然我是男孩子,可是我還小啊,跟女孩子一起洗澡沒有任何問題,而且大家都穿著衣服……”他越說,臉越紅,最後窘迫的說不下去了。

他看著我,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我不動心。最後他腳一跺,衝南宮可旋叫著,“好了啦,我去男生區泡!哼!”南宮可旋雙手一攤,聳聳肩。

他轉而很可憐很無辜的對我說:“朵拉,那我要一個吻。”

我捧著他的小臉,在他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叭”。他羞得在我肩膀上一蹭,轉身朝來路跑去,身後急忙跟著一個服務人員。

南宮可旋走過來,牽著我的手,臉上滿是笑意:“朵拉,看不出來,你跟阿語很親嘛。幾句話就把這專愛調皮搗蛋的小壞蛋治住了,真不錯。”

“嘻嘻。”我笑了兩聲,“阿語麼,吃軟不吃硬,哄哄就好啦。”

“還真是。”南宮可旋推開門,頓時,眼前一片白茫茫的熱氣,迎面而來,衝擊波一般輕盈的將我席捲。

我簡直是暈頭轉向,在這樣濃厚的霧氣裡摸不著看不見,有些心慌。南宮可旋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朵拉,小心,慢慢踩著階梯下來。”

我摸到了溫熱的、滿是水汽的欄桿,小心翼翼的順著階梯下了水。腳尖觸到了水,有些燙,嚇得我連忙收回了腳。而南宮可旋又不停的催促我,所以我不得不再次試水,然後一咬牙,超前走去。水慢慢浸過我的腳背,小腿,大腿,腹部……

淡淡的硫磺味瀰漫,熱氣包圍了我。

好熱。

我小心翼翼的走著,雙臂在四周滑動,水面飄起一層熱氣,“南宮小姐,你在哪裡?我什麼也看不到……”簡直就是睜眼瞎。突然手指觸到了溫熱滑嫩的皮膚,我心中大喜,連忙抓住,那人尖叫一聲:“辛朵拉,你幹嘛!”

是韓孝藝!

我連忙鬆開手,“對不起。”話音剛落,韓孝藝甩開我,又在我肩膀上推了一把,“讓開!”

我本來已經站不穩了,這下更加糟糕,雙腳打滑,陷進水裡,下意識想抓住什麼,不小心又把韓孝藝帶進了水裡。

“啊——”

在一陣喧譁高亢的尖叫聲中,我和韓孝藝兩人在水中撲騰,水花四濺,互相以對方爲墊底,試圖爬出去,然而一次次失敗。水嗆得我不停咳嗽,腳底老打滑,腿軟的不行。而韓孝藝按著我的頭,也站不起來,我一惱火把她推下去了。最後還是南宮可旋趕過來,分開我們,又一個個拖到溫泉水壁邊上坐下來。

“水纔多高,最多到你們的腰,居然還被淹了——孝藝你別說話,朵拉你也閉嘴,都給我好好泡溫泉。鬧笑話可以,不要在我面前鬧。”

南宮可旋把我們數落了一頓,然後安靜的在我們對面坐下,時不時拿著一隻木勺往身上舀水,溼透的浴衣貼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優美窈窕的曲線。

我們三人是分別坐的,呈三角形,所以在霧氣下面,能夠看到對面之人的表情。韓孝藝嬌美的臉經過水的洗禮後,更加嬌豔。她白了我一眼,我也衝她吐了吐舌。

水聲在耳邊連綿想著,水面咕嘟咕嘟冒著泡,熱氣一層層盪開。我攤開雙臂,頭上堆著一疊毛巾,閉上眼睛,感受溫泉將熱氣推進我的身體裡,真舒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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