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立海送走潮子，安排好一切後，纔回到單位。可再上班時，劉立海被石志林叫到了辦公室裡。當石志林又一次給他倒水時，他攔住了石志林，問他：“石書記找我有事嗎？”

石志林被劉立海問得有些尷尬，他乾笑了兩聲，問劉立海：“因爲選舉的事情，劉縣長有想法？”

“選舉是公平公正地競爭，我沒有當選上，是我的能力不夠，我怎麼會有想法呢？”劉立海的語氣很平靜，其實他的內(nèi)心很反感石志林在事後裝好人的樣子。他也以爲石志林找他來，是爲了選舉的事情，只是他想錯了。石志林沒有繼續(xù)談選舉的事情，這種事，大家內(nèi)心都清楚。而是話鋒一變，問他：“潮子回來了？”

劉立海沒想到石志林這麼快就知道潮子回來的事情，那麼潮子自首的事情，他知道嗎？石志林怕潮子回林縣嗎？他在大腦裡一下子轉(zhuǎn)了好幾個問題，只是他還是拿不定石志林的態(tài)度。一大早石志林喊他到辦公室，轉(zhuǎn)著彎問潮子，怕是很在乎潮子回林縣的事情吧。只是石志林臉上的表情很平淡，他看不出有石志林到底在想什麼。

劉立海看了一眼石志林後問：“石書記和潮子很熟悉嗎？”

石志林愣了一下，很快說：“也不是很熟悉，不過龔書記以前對我很不錯，我一直把龔玥當作女兒一般，才認識潮子的。”

劉立海“哦”了一聲，不願意再說話，他越來越覺得石志林真會演戲，一個能夠騙起龔道進信任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角色。只是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同這個自己內(nèi)心一直排斥的領(lǐng)導(dǎo)相處。儘管冷鴻雁給了他無數(shù)的官場理論，可是面對實實在在的人時，他覺得理論都是空的，都是說說容易做到難。他明知道石志林處處在演戲，明知道石志林想要操縱整個林縣人的命脈，也明知道自己只要妥協(xié)一點，石志林也會重用他。可是，真的要他向這樣的一位領(lǐng)導(dǎo)妥協(xié)時，內(nèi)心卻無比痛苦。

目前，劉立海的狀態(tài)與他傍冷鴻雁不一樣，他和冷鴻雁之間有情有義。再說冷鴻雁雖然熟知官場這樣那樣的理論，可她內(nèi)心還是一個很陽光的人，她不會在背後害誰，更不會在背後下刀子。而且她是愛護他的，這些年，她給他了成長路上的種種經(jīng)歷和經(jīng)驗，也給了他一種往前衝的目標。儘管現(xiàn)在這個目標被他質(zhì)疑，可真的要他捨棄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時，他還是心有不甘。

石志林被劉立海的一聲“哦”激怒了，他沒想到這個男孩這麼不識擡舉。他只是借換屆選舉殺殺他的銳氣，看看他是不是能夠被拉攏到他的旗下，可是他得到消息，潮子昨晚回到了林縣，而且進了劉立海的宿舍。至如潮子現(xiàn)在去了哪裡，他很希望劉立海主動告訴他，可劉立海明顯在忽悠他，這個男孩始終與他格格不入。他一揮手說：“你走吧。”

劉立海迅速起身離開了石志林的辦公室，他甚至不願意多呆一分鐘。他明知道在官場如石志林這類人很

多，可他就是說服不了自己去面對這樣的人。他昨晚在老領(lǐng)導(dǎo)趙光鳴的幫助下，把潮子送到了京江市公安局，只要脫離了林縣，潮子就是最安全的。他也沒想到潮子會回來自首，相比而言，潮子這樣的人比石志林要值得他結(jié)交得多。雖然他也知道，石志林會讓他在官場上更上一層樓，可他還是不願意自己真的爲了一個官職而成爲一個無情無義的人。

回到辦公室後，劉立海打開了電腦，他很想知道孫小木看沒看到他的留言。當他快速上網(wǎng)時，發(fā)現(xiàn)一片安靜，孫小木並沒有回覆他。他的內(nèi)心又是一陣失落，孫小木真的不願意原諒他？還是她沒有上網(wǎng)？他拿著手機，又想給孫小木打電話，可撥到一半，他就停下來了。他現(xiàn)在在林縣的處境並不理想，繼續(xù)呆下去還是辭職，都讓他舉棋不定，這個時候，孫小木如果要離開他，肯定更幸福吧。

劉立海放下手機，給小周打電話讓他備車，他想去鄉(xiāng)鎮(zhèn)的學(xué)校走一走，他不知道以後還沒有沒機會再去這些鄉(xiāng)下的學(xué)校看看。

當小周開車載著劉立海下鄉(xiāng)時，他的視線被冬天的山村所吸引。窗外到處是光禿禿的樹，在他的眼裡這些樹竟然有著強大的力量感，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感受。他想象中這些光禿禿的樹看上去會很荒涼，可真正目睹時，他才知道這些樹在積攢著力量，用一冬的時間換取春天的綠色和希望。

劉立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他不再去想石志林，去想哪些陰陽兩面的手段。不管怎麼說，他答應(yīng)過潮子，他要讓方葉紫和龔玥活下去，他要讓她們活得有希望，有未來。目前，他必須對石志林妥協(xié)，爲了方葉紫和龔玥。如果他離開了林縣，她們的生活會更加艱難的。這麼一想，他對工作的興致重新回到了體內(nèi)。他要求小周帶他去看看併合在一起的學(xué)校，不過不要驚動校領(lǐng)導(dǎo)。

劉立海和小周悄悄地跑了三所合併的學(xué)校，找了一些村民瞭解合併後的情況，雖然有的地方上學(xué)遠了一些，但是合併後的學(xué)校師資力量都有很大的改觀，很多家長心慰多了。哪個做父母的不希望子女們接受好一點的教育呢？

劉立海和小週天黑纔回縣城，小周在車上對劉立海說：“劉縣長這樣的領(lǐng)導(dǎo)太少了。”平時下鄉(xiāng)，哪個領(lǐng)導(dǎo)不是提前通知下面？提前讓下面做好各種準備，是上級領(lǐng)導(dǎo)們認爲最保險的做法。真正這樣悄悄下去調(diào)究的人，怕是真不多。不是下鄉(xiāng)調(diào)究有多難，而是誰也不願意去找這樣的麻煩。誰都知道問題的存在，可誰也不願意冒然把這些問題攬在自己身上。

劉立海沒有回答小周的話，他希望自己在力所能及的力量下，能做些實實在在的事。如果是這樣，他認爲自己對得起這個官職。

到縣城後，劉立海讓小週迴家休息。他自己開車去了方葉紫的家，方葉紫和龔玥正在吃飯。一見他，方葉紫和龔玥都放下了碗看著他。她們的眼裡閃著詢問和對他的信任，這讓他既感動

也很心酸。如果龔道進還在的話，她們肯定還是很幸福地一家。可現(xiàn)在，她們除了依賴於他外，她們沒有任何的選擇了。

劉立海裝作很隨意地問方葉紫：“媽，還有飯嗎？我還沒吃晚飯呢。”

方葉紫一邊說有，一邊朝廚房跑。劉立海在桌邊坐下後，龔玥說：“哥，謝謝你。”

“傻丫頭。”劉立海衝著龔玥笑著說。

龔玥的眼淚卻滾了出來，這個曾經(jīng)一天到晚沒心沒肺的女孩，現(xiàn)在卻變得這麼安靜，這麼懂事。環(huán)境真的能夠逼一個人在一夜之間長大，可這樣的長大對劉立海來說是慘痛的，他甚至不願意看到龔玥的長大，不願意看到她的安靜和成熟。

“哥，我想賣掉這個房子，你說呢？”龔玥望著劉立海問。

“那你們準備去哪裡生活？”劉立海問。

“等我爸和潮子的判決下來後，我就帶著媽媽離開這裡，可我沒有想好，要去哪裡生活。”龔玥說這些時，表情像個大人一樣，看得劉立海又是一陣心酸。他對龔玥說：“不管你們?nèi)ツ难e生活，我永遠是你的哥哥，記住這一點。”

“嗯。”龔玥的眼淚又一次奪眶而出。當方葉紫的腳步聲響起來時，她趕緊擦掉了眼淚。不知道爲什麼，龔玥越這樣，劉立海越是心痛。

這天晚上，劉立海沒有回自己的宿舍。他第一次住在了龔道進的家裡。他覺得她們現(xiàn)在需要他，這個家需要有個男人出入。

劉立海住進龔道進的消息又被石志林知道了，他又一次把劉立海喊到了辦公室，他勸劉立海說：“龔書記的案子還沒有揭，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行爲呢？”

“謝謝石書記關(guān)心。我會注意的。”劉立海很客氣地說，他越這樣，石志林越是拿他沒辦法。本來要讓他幫馬先禮準備烈士陵園的奠基儀式，可他的態(tài)度以及住在龔道進家裡時傳出來的閒話，讓石志林又一次放棄了對劉立海的重用。

劉立海離開石志林辦公室時，在走廊裡撞上了馬先禮，這讓他覺得有些尷尬，畢竟他敗在了馬先禮的票數(shù)之下。馬先禮卻衝他熱情地笑了笑，他只好喊了一聲：“馬部長好。”一聲馬部長，叫得馬先禮有些出乎意料，他愣了一下，馬上回了一句：“劉縣長好。”就在這個時候，石志林在辦公室裡面喊馬先禮，“老馬，還不快點，磨蹭什麼呢？”

馬先禮應(yīng)了一聲，丟下劉立海就往石志林辦公室裡跑。劉立海看著馬先禮跑步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快步往自己的辦公室裡走，回辦公室後，他又打開電腦上網(wǎng)，孫小木還是沒有回他的留言。

劉立海盯著孫小木暗淡的頭像發(fā)呆，他不知道該不該再給孫小木打電話，她應(yīng)該知道他落選的事情，她的信息那麼廣，如果她還關(guān)心他的話，肯定已經(jīng)知道了林縣換屆的結(jié)果。可是她並沒有給他打電話，她對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很失望吧？劉立海想到這裡，關(guān)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