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

顧凱悅一整夜都沒有睡，他擬了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

上面註明，把這套房子給顧媽媽鄭瑤光，銀行裡的存款也全部給鄭瑤光，自己只帶著自己的工資卡，搬到外面去住。

書房裡，他寫完就讓王阿姨叫顧媽媽過來。

不一會兒，顧媽媽很快就走了過來。

已經(jīng)是深夜十二點了，兩個人都沒有休息，顧爸爸把那個協(xié)議一式兩份，遞給她，然後道：“簽字吧！”

顧媽媽接了過去，低頭看上面的財產(chǎn)分配，顧媽媽輕笑一聲，有點鄙夷：“這些都給我算什麼？”

“......補償！”顧爸爸猶豫了一下，說了這樣兩個字。

“我不需要你的補償！”顧媽媽很是輕蔑地說道：“要說補償，你這些根本補償不了！顧凱悅，你這輩子欠我的，無法估算！”

顧凱悅點點頭，“是，我很感激你當年沒有把我的事情捅上去，讓我這輩子還有尊嚴的活著，活到現(xiàn)在?！?

顧凱悅十分清楚，當年若是妻子把這件事捅上去，他不但被免職，還要被判刑，尤其遲雲(yún)屬於破壞軍婚，這是犯罪，但是愛情來臨的時候，誰也擋不住的！當初他們的確是有著太瘋狂的激情，所以纔會愛的那樣濃烈！

“你還記得，我以爲你忘記了！”鄭瑤光苦澀地說道。過往種種，都在眼前呼嘯而過，如此的神傷，當年，自己爲了什麼，如今不後悔，四個孩子，她都帶大了，讓孩子在看似完整幸福和諧的家庭里長大，她覺得自己做到了，也該知足了！至於眼前這個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她用了一輩子綁住他，也夠本了！他不也沒有跟心愛的小三在一起生活嗎？

“不會忘記，永遠不會忘記！”顧凱悅輕聲開口，擡起頭看向妻子鄭瑤光，他動了動脣，又說：“瑤光，我不想離婚，我們非要到老了折騰這一圈嗎？”

“我已經(jīng)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了，而到現(xiàn)在，在那個女人要算計我兒子們的情況下，你選擇相信那個女人，這注定了我們連親人都做不成了，更別說夫妻了！”鄭瑤光說完，拿起筆，坐下來，簽了自己的名字。

顧凱悅看她那樣痛快地簽字，手一擡，想要阻止，卻僵在半空中，沒有再動，他慢慢地收回手，放在椅背上，然後拿起書桌上的煙，點了一支，緩緩地抽了起來，似乎用抽菸排解著什麼，至於到底怎樣的一種情緒，是共同生活四十餘年的親情難以割捨，還是到老晚景淒涼的面子拉不下，那都不好說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鄭瑤光簽完字，把筆放下，這才道：“既然你覺得這些東西都是我的，那我就不客氣了，明天回來，你就讓人搬走你的東西吧！這房子咱們也過戶，完全過到我的名下！”

顧凱悅頓了頓，猛抽了口煙，終於開口：“你不再考慮一下嗎？”

鄭瑤光一怔，輕笑：“怎麼？捨不得你這套房子和這點存款嗎？”

“你知道的，不是！”顧凱悅否認。

鄭瑤光再度笑，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別告訴我，你在意我，捨不得我這個老婆子！我自以爲是了三十多年，也夠了！該醒悟了！”

“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親情都難以割捨了！”

“何謂親情呢？”鄭瑤光反問他：“兒子去了，我們誰都沒有因爲他去了而去死，還不都是好好的活著？親情也沒有割捨不掉的！”

她說完，收了離婚協(xié)議書，往外走去。

“瑤光！”顧凱悅站了起來。

鄭瑤光道：“我沒有什麼話可說的了，要去休息了，明天請你不要誤了時間！”

書房裡只剩下顧凱悅一個人，他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一個人抽起煙來。

鄭瑤光拿著離婚協(xié)議書下樓，走到兒子顧風離休息的這間客房門前，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顧風離並沒有睡，他讓王阿姨把電腦搬了下來，他正在上網(wǎng)，查看新聞，回覆郵件。感覺到門口有人，他停下手裡的活，擡頭看向門口，問道：“媽，是你嗎？”

顧媽媽在外面“嗯”了一聲，推門進來：“還沒有睡呢？腳傷的這麼厲害，還這樣熬夜，對身體恢復不好！”

“這就睡了！”顧風離很快關了電腦。“媽，有事嗎？”

顧媽媽沒再說話，把手裡的兩份離婚協(xié)議拿過去，遞給兒子。

顧風離詫異了一下，接過去，很快看完，輕聲道：“他還算是個男人，這樣挺好！”

“兒子，媽媽只想告訴你，無論我跟他怎樣，他這個人怎樣，不論人品如何，都永遠你們的父親，我跟他平級，我們之間的恩怨是屬於我們的，你永遠都要尊重他，不要因爲這些而不把他當成父親！”鄭瑤光說的語重心長，她不能再讓這個男人害的兒女們一輩子揹負不孝的罪名。

顧風離自然明白母親的良苦用心，他點點頭，安慰她：“媽，您放心吧，即使對爸爸意見很大，但是我沒有想過跟他斷絕關係，也從來沒有想過以後不管他，只要他活著，我們都會讓他老有所依，老有所養(yǎng)，不會不管的！即使大姐和二姐不管，我也會管的！”

“謝謝你，兒子！”顧媽媽眼中忽然閃爍著晶瑩的淚花，伸出手，抱住兒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兒子，過陣子，找個愛你的女人，好好過日子吧！”

顧風離不想母親擔心，點點頭?！皨?，我會的！等到一切都處理好，我會重新開始新生活的！”

“這就對了！”顧媽媽放開他，拿了離婚協(xié)議書，“睡覺吧！”

顧媽媽一走，等到樓梯上響起了腳步聲，顧風離這纔打了電話給顧藍，已經(jīng)深夜十二點了，接到弟弟的電話，顧藍有點意外，惺忪著聲音問：“小四，怎麼了？”

“大姐，我有事找你！”

“什麼事？”

“公司屬於希言那部分的股份現(xiàn)在市值多少？”顧風離問。

顧藍一愣，“你現(xiàn)在想要回去嗎？我跟你姐夫明天回去算算！”

“不！我沒有想，我就想要動用一部分錢！”顧風離說。

“要多少？”

“越多越好！”他要用這筆錢來調(diào)查一些事，光靠警方還不夠，他還要動用私人關係，另外僱傭口風較緊且辦事能力不差的人，這需要一筆很大的開銷。

“你說個數(shù)吧！”顧藍說。

“先五十萬吧，能行嗎？”

“才五十萬啊，給你一百萬，辦事是需要錢的！”顧藍沒問他辦什麼事，就很大方地允許了，還給了翻倍的?！斑@幾年你的紅利一直要的很少，我跟你姐夫心裡有數(shù)！”

“謝謝姐！”顧風離很感動大姐的體恤，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大姐父母離婚的事。

顧藍一聽，嘆了口氣：“我倒是料到了，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要過多的干涉了！明天我去民政局接媽，早晨十點把錢辦理個賬戶直接給你，就不轉(zhuǎn)給你了，你的身份也不太適合動用這麼大一筆錢！”

“嗯！”顧風離也正要說這件事，好在大姐想的很周到。

第二天一大早，顧爸爸和顧媽媽一早就拿了證件準備去民政局了。

顧風離沒有陪同，顧媽媽也不讓他去。

顧風離沒有勸阻，就這樣任憑父母去離婚了。

顧爸爸的司機來開車載他們。

顧媽媽卻提了包，並沒有上他的車子，她去了門外，走出別墅區(qū)，打了一輛車子，然後直奔民政局。

辦理手續(xù)並不是很快，先去調(diào)解，調(diào)解員讓他們出具離婚協(xié)議，問了離婚理由，顧媽媽說感情不和，顧凱悅說不想離婚，是老伴兒非要離婚的！

調(diào)解員問鄭瑤光爲什麼老了還離婚，這一輩子都快到頭了，離婚要考慮孩子們的感受的，顧媽媽告訴她，自己的孩子支持，調(diào)解員就不說話了！

又看看顧爸爸，然後問他：“你這不是同意簽字的嗎？”

顧爸爸道：“那就辦吧，既然她願意，就辦理吧！”

“確定財產(chǎn)分割無疑義？”調(diào)解員問。

顧凱悅點頭。vexp。

顧媽媽也點頭。

調(diào)解員卻說：“這協(xié)議似乎對男方不利！”

她又望著顧媽媽，顧媽媽淡淡地望著調(diào)解員，反問：“我們都沒有意見了，難道同志你有意見？”

調(diào)解員被問得一愣，立刻道：“既然你們雙方?jīng)]有意見，調(diào)解也無效，那就簽字吧！等下去拍照！”

說完給拿了正式協(xié)議，刷刷地寫了一些東西，讓他們簽字按手印，顧媽媽按了印泥後從自己包裡拿出一塊小毛巾擦自己的手。

顧爸爸什麼都沒有帶，以往都是妻子給準備的，用什麼都是遞到手邊，只管部隊上的事，這些小事很少注意，今天看到妻子用毛巾擦手上的紅印泥，他的手指頭上也都是紅色的印泥，卻沒有人再遞紙巾和毛巾了，他愣了愣，看看自己的手，最後在人家辦公桌上用萬人擦過的破毛巾抹掉了印泥，心裡卻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拍照遞交協(xié)議，等待了半個小時，終於各自領了一個紅本本，聽說以往都是綠本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改成了紅本本，離婚如今也是喜事了！

顧媽媽拿了自己的本，把另外一份協(xié)議和一本遞給顧爸爸，往外走去。

身後，顧爸爸喊：“瑤光，你等等！”

顧媽媽站住，兩個人站在民政局的門口，顧媽媽問他：“什麼事？”

顧爸爸說：“我們一起去吃頓飯吧！我還從來沒有請你單獨出去吃過飯呢！”

顧媽媽一聽笑了笑：“不用了，我不差你這頓飯！”

“瑤光，我不想欠你！”他說。

顧媽媽一頓，以一種十分震驚且悲憫的眼神望著他，然後問：“你當真不想欠我？”

顧凱悅點頭，十分認真。

完也光這。顧媽媽苦笑了一下，點點頭，“好！那我成全你！”

說完，她忽然揚起手，一個清脆的耳光就這樣扇了出去，打在了顧爸爸臉上，頓時，顧凱悅傻了！眼前都是小星星。

他錯愕地望著鄭瑤光，驚問：“你，你這是做什麼？”

大街上，很多人都往這邊看呢，看著他們這對老人，在大街上做出這樣讓人震驚的舉動，而她居然打字機耳光！

顧媽媽輕輕一笑，語氣裡都是不屑：“顧凱悅，這一個耳光是我送給你的，你不欠我了，這一個耳光我在三十年前就想當著你們師長你父母的面給你。然後揭發(fā)你的罪行，我告訴你，你知道我爲什麼沒有跟你離婚沒有揭發(fā)你忍氣吞聲嗎？因爲你父母曾經(jīng)跪在我的面前求我不要揭發(fā)你跟她，給你留點尊嚴，讓顧家不要那麼難堪！你母親那樣驕傲的人，跪在我面前，你能想象嗎？”

這些，她從來沒有說過，當年跟婆婆關係不太好，卻因爲丈夫出軌，婆婆一改態(tài)度，對她好了起來。那以跪，她這輩子沒有提起過！

顧凱悅愣在那裡，他從來不知道的！

鄭瑤光轉(zhuǎn)身離去，不再有任何的顧慮。

顧凱悅的司機跑過來，有點擔心地看著老首長，“首長，您先去車裡吧！”

他看到太多人看著老首長了，臉面都沒有了！

顧凱悅上了車子，回去的路上，司機問他：“我們現(xiàn)在是回去嗎？”

“嗯！”到了家門口，顧凱悅並沒有回家，而是對司機道：“你先回去吧，我有事！”

他說著就往外走去，司機有點擔心他，遠遠跟著，然後看他拐到了左側(cè)，他也不敢再跟，就回來了，跑到家裡剛好顧風離見到車子，在院裡，司機見到他立刻說：“四哥，我有點擔心，首長他去那邊了，不知道會不會想不開，今天在民政局門口，鄭姨打了首長一個耳光呢！”

顧風離看了看他指的方向，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那你去看看??！”司機囑咐了一句?！耙灰彝浦?？”

“不用！”顧風離等司機走遠，自己滑動輪椅，往外走去，沿著司機指的方向，顧風離知道，那個方向就是與他家有一牆之隔的遲雲(yún)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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