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睿牽著沈芊芊走進陸家，按照風俗，人過世後房間一年內不可以在住人，陸家還來不及安排陸深的住處。
此刻他也只能坐在沙發上休息，他微微靠在沙發邊上，臉色木然、神情呆滯。
陸子睿和沈芊芊走過去，陸子睿蹲下來握著陸深的手輕聲說了幾句，起身拍拍沈芊芊的腦袋就出去了。
沈芊芊看著陸子睿的背影，心中滋味不明，轉而又看著頭髮花白的陸深，不禁悲從中來，想開口安慰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印象裡，陸深永遠沉默寡言，對陸家的事不會插手太多，但關鍵時刻總是要靠老爺子出來發話。
“爺爺！”
沈芊芊輕聲喊了一句。
陸深半天沒有反應，沉默好久才幽幽開口，嗓音裡帶著哭腔。
“你奶奶身體那麼好，這麼多年都是她在照顧我，你說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不在就不在了呢？”
沈芊芊差點哭出來，她受不了這樣的場面，鼻子泛酸、眼眶泛紅，悶悶地說。
“奶奶沒受什麼罪，您要打起精神來，朝前看。”
陸深點點頭，過了一會又擡頭。
“你奶奶前幾天還說要給暖暖織一件小毛衣。”
聽到這裡，沈芊芊再也忍不住，眼淚從眼角滑落，朝著陸深的旁邊挪了挪，握住陸深乾枯的雙手。
“爺爺，暖暖已經沒有太奶奶的愛護了，您要撐住，而且子睿哥他也不能再失去您了。”
提到陸子睿，陸深勉強扯了扯嘴角，望著前方，像是在回憶什麼。
“子睿是個好孩子！”
許是提到陸子睿，陸深打開了話匣子，拉著沈芊芊開始講陸子睿的事。
陸子睿小時候跟陸深、趙靜住過一段時間鐵路局的老舊家屬院，跟沈家也算有交集，小時候幾個小孩還一起無憂無慮地玩過。
可自從搬去大學家屬院，陸力行和林淑芬回來沒幾天，陸子睿就像變了一個人。
明明開朗的孩子變得沉默寡言，對陸力行和林淑芬一點也不親近，十幾歲就去部隊磨鍊，一去就是五六年。
陸深渾濁著雙眼，眼眶裡都是淚水。
“芊芊你知道嗎，子睿這孩子這麼多年真是辛苦。”
沈芊芊拭了拭眼角，點點頭。
“我知道。”
陸深長嘆一口氣，調整情緒。
調查組來陸家的事他大概知道，但他是過來人，陸子睿對沈芊芊的好不會僅僅只是因爲一點愧疚之心，他看得出來，陸子睿是真心喜歡沈芊芊。
“我老了，你奶奶一走，我也沒幾年活頭了，你們好我跟你奶奶才安心。”
沈芊芊聽得懂陸深話裡的意思，她何嘗不想跟陸子睿好好的，可是一切還要看他的意思。
“爺爺，你放心，有我在，我會好好照顧子睿哥的。”
陸深點點頭。
陸家大門被推開，陸力行走了進來，走到陸深身邊。
“爸，大學裡的領導來了，要求咱們火化，但是我想把媽送回鄉下老家下葬。”
陸深一聽，他也不想火化，老一輩的人還是非常迷信。
“那就按你說的來。”
陸立行點點頭，看了一眼沈芊芊，轉身就出去了。
今天陸家的人看沈芊芊的眼神都神色各異，沈芊芊想大概是調查組來了之後，大家對她和陸子睿的事各有想法吧。
中午吃飯是在家屬院大棚裡吃的，麪條就著一鍋大雜燴，所有人簡單吃一口。
陸子睿忙到中午才抽空端了兩碗蓋了大雜燴的面進來。
“爺爺，您吃點。”
陸子睿把面遞給陸深。
轉身又把另外一碗遞給沈芊芊，有些抱歉地說。
“忙到現在才得空，你餓了吧，快吃，下午我讓劉浩過來，早點送你回去。”
沈芊芊一愣。
“今天不守靈嗎？這種時候我不在，會不會不太好？爸媽不會被說閒話嗎？”
“守靈有我在，暖暖晚上見不到你會哭。”
其實劉媽可以把暖暖照顧好，可陸子睿不想沈芊芊在這裡。
陸深聽了陸子睿的話，開了口。
“芊芊，子睿說得對，你早些回去，守靈有子睿他們在，你還要照顧暖暖，有我在沒人敢說你。”
陸深這樣難過的時候還說著要護著她，沈芊芊心裡一暖，點點頭。
陸子睿鬆了一口氣，親暱的拍了拍沈芊芊的腦袋。
“快吃。”
沈芊芊哪有胃口吃飯，可看到陸子睿跟她說話時的小心翼翼，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
坐在陸深旁邊，一邊勸慰他多吃點，自己也大口吃起來。
邊吃邊想，奶奶的喪禮完了之後，她要好好跟陸子睿談談那件事，她不會放棄。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劉浩過來了。
陸子睿上來喊沈芊芊下樓。
臨走之前，沈芊芊蹲在陸深身邊，帶著微微的笑意勸慰陸深。
“爺爺，您好好的，我會經常帶暖暖回來看您的。”
陸深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陸子睿和沈芊芊。
“你們兩人好，我就好。”
陸子睿牽著沈芊芊，衝著陸深點點頭。
兩人下了樓，陸子睿把沈芊芊交給劉浩。
“睿哥，你放心，我一定安全把嫂子送回去。”
陸子睿點點頭，捏了捏沈芊芊的手心。
“你先回去，這兩天就不用過來了，我把這裡的事情弄完就會回去。”
沈芊芊點點頭，跟著劉浩上了汽車。
家屬院下面的大棚裡，陸家人對剛剛離開的沈芊芊開始議論紛紛。
一個遠房親戚衝著林淑芬陰陽怪氣。
“淑芬，這就是你們陸家的大兒媳？都不爲她奶奶守靈？”
林淑芬一記白眼望著沈芊芊離開的方向。
“也就是我不計較，不過算了，她這個大兒媳說不定也做不久了。”
陸曉蓉衝張桂芝低語。
“媽，你看沈芊芊，陸家人都知道了，她還這麼趾高氣揚。”
陸子睿進來的時候就聽到陸曉蓉的話，眼神凌厲地掃了過去。
“奶奶的靈堂上，我不想教訓你，注意言行別怪我不客氣。”
“媽！”
陸曉蓉嘟著嘴，挽著張桂芝的胳膊撒嬌埋怨道。
張桂芝在陸曉蓉被沈芊芊潑過水後，就知道沈芊芊不能隨便惹，可如今他們也算知道內情了，沈芊芊遲早要跟陸子睿離婚的。
“子睿，曉蓉說的不對嗎？沈芊芊是陸家人一天就要盡一天責，除非你們已經準備離婚了。”
陸子睿的臉隨著張桂枝的話不斷冷了下去。
“誰說我們要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