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人小帥安納查有些惱怒起來,但卻不敢下令羌騎踐踏上去,他雖然對天下大事不是十分明白,但大帥下的令還在他耳邊響著,這纔是他顧忌原因所在。和普通的胡人不同,自從姚襄領軍後,極其傾慕中原的他,就完全按照中原軍隊的方法來要求自己的族人,軍令如山這句話每個羌騎都知道,不知道的都已經被砍頭了。
寒風從北面悄無聲息的刮過,掠過人羣時讓所有的人都下意識的縮了縮感到了寒意的脖子。雖然如此,但在這裡居住久了的羌騎和漢卒們,都感到了慶幸:這樣的風還算是好的了,若是出現發著[嘶嘶]叫聲的寒風,那纔是受罪。
“軍司馬大人,看起來這些羌胡似乎不懷好意,不如趁他們現在還沒防備,先派人到棗強求救吧?”,一個隊長看了看遠處有些猶豫不定的羌人小帥安納查,然後悄聲向帶隊的軍司馬建議到。憑藉這幾百名護糧的郡兵,想要抵擋羌騎,無疑是說夢話。若羌騎持勇想要憑藉馬刀,那護糧兵還能依託糧車拖延些時間,但若是羌騎採用遊射,不需要幾輪,就足以讓護糧兵最終淪爲馬刀下的屍體。
“好,你去找兩個精幹點的弟兄,帶兩匹馬,從樹林那邊繞過去。”,帶隊的軍司馬左右環顧了下,看到不遠處有個樹林,於是同意了屬下的建議。若是沒有樹林,去求救的人根本逃不掉。他看了看附近的羌騎,又追加了一句:“要挑幹過斥候的弟兄。”,沒有什麼人能比斥候更擅長逃跑和躲避了。
“悄悄傳話下去,若是羌胡動手了,所有人向樹林裡躲避。”,見那隊長悄悄的順著糧車去挑人了,軍司馬於是又吩咐左右的人道。按軍法,丟失軍糧是要獲死罪的,不過此時帶隊的軍司馬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很明顯,即便護糧兵都戰死,軍糧照樣也會丟失,活命現在更重要。
沒有人反對帶隊軍司馬的命令,他們只是郡兵,和鄴城的各軍比起來,無論勇氣、訓練、經驗都差的多。沙場上的視死如歸還沒感染到他們心裡,只有經歷過精神折磨的兵卒,才能作到。軍司馬的話迅速被一個傳一個的,傳了開來。
“大帥,乾脆趁著附近沒有其他漢軍,搶了算了。”,一個羌騎頭目環視了下週圍,除了稀稀拉拉的小雪花外,四下空寂無人。這種天氣,哪個將領會願意帶人到處巡查?若是能把這些漢卒都殺了,作點掩飾,誰能知道這是誰幹的?棗強破後,有不少胡兵流竄在附近,推倒他們身上就是了。
安納查仍然有些猶豫,他一直沒弄清楚爲什麼五公子會下令不準和漢軍衝突,趙王更是好久沒見出現過了,難道趙王已經病的不能理事了?不然以老大王的性格,怎麼會坐視反賊攻打襄國呢。座下的戰馬因爲寒冷,在不停的原地踏著馬蹄,以便能保持體溫。周圍的其他戰馬在作著相同的動作,它們更願意跑動起來,那樣能驅寒。
“大帥不必擔憂,只要把他們都殺了,推到棗強的流賊身上就可以了,這些趙人還能跑的過馬腿不成?”,出言建議的小頭目看出了安納查的心思。是的,人腿跑不過馬腿,小頭目絕對相信這點,所以他也有信心殺掉全部的漢卒。
安納查有些意動,若是能隱瞞過去自然是最好的,不過……,他左右環顧了下弓箭、馬刀在手的殺氣騰騰的部屬,又突然猶豫起來:若是部屬裡有人向大帥告密怎麼辦?他能做小帥,並不僅僅是憑藉在部落裡的勇武,這樣的人姚襄是看不上的。
“趙人有人想逃了!”,一個羌騎大叫著,順著他的手指安納查看去:兩個精瘦的漢卒一左一右,騎了一匹戰馬牽了一匹戰馬,正在打馬加速向西北逃脫。在他們前面遠處,有一片樹林光禿禿著樹幹擋在那裡。
“抓住他們!”,安納查高聲喊道,突然出現的變故讓他已經來不及考慮那麼多,甚至於根本都沒想好去抓這兩個漢軍逃卒已經意味著要和漢軍衝突了。
嗖-嗖-嗖,十來枝箭帶著破空聲從糧車上空飛過,撲向了馬速即將加起來的兩個漢軍斥候。隨著箭枝,從羌騎裡奔出了十幾匹羌騎,馬還沒有奔出本陣,羌人手中的弓箭已經拉開把箭射了出去。大漠上的馬弓雖然力道和射程都不如步弓,但這個距離已經足夠把兩個漢卒覆蓋在射程內了。
兩個漢軍斥候很機靈,弓弦的響聲已經給了他們警覺,沒有回頭,一隻腳脫離了馬鐙,身子一偏轉,一手拽馬前鞍,就躲在了正在奔馳的戰馬腹側。箭枝掠過了馬背上空,噗噗紮在了地上。羌人和大多數草原人一樣,追敵時,手中的弓箭一般不會射馬,靠射馬來抓住馬背上的敵人,對於他們來說,是種恥辱,那意味著他的箭術很差。
兩個漢軍斥候的敏捷,讓一向以馬術自豪的羌騎,也在心裡喝起了彩。他們手中的弓箭沒有再射出箭,他們要等待兩個漢卒從馬腹側重新騎在馬背上,沒有人能一直這樣掛貼在側馬腹上。他們只需打馬緊緊的追著兩個漢卒的戰馬,只要不跟丟,兩個漢卒沒有任何機會能從他們手中的弓箭下逃得性命。
在追趕斥候的羌騎一奔出,漢軍帶隊的軍司馬心就已經沉了下去,沒有猶豫高聲喝道:“都退到樹林裡!快!快!”,郡兵們拋下了糧車,拔足跟在兩個斥候的馬蹄後向樹林奔去。兩個斥候已經把護糧隊裡的所有戰馬都牽走了,拉車的老、殘馬和牛,已經來不及把他們從車上解下來了,何況即使解下來了騎上去還不如不騎——羌騎離的實在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