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非主靈泡在靈山泉水的第不知多少日。
劍靈三三坐在窗前,扒拉著肉乎乎的小手指頭算日子,算著算著就算不明白了。
他託著腮,皺眉長嘆了口氣。
“鹿鹿,”三三自那次大戰(zhàn)後,靈體就弱了很多,說話也有氣無力,“非主靈不會醒不過來了吧?”
江言鹿又將一座小山似的靈石堆在三三身旁,聞言手上動作一頓,而後拿起其中一塊靈石遞到它嘴邊,回道:“不會,張嘴。”
三三張大嘴巴:“啊——”
扶玉死後沒多久,鳳岐山又一次現(xiàn)世。
江言鹿同祁樾一起,趕在鳳岐山?jīng)]消失之前,將扶玉的屍身送了進去,給她敬了一壺她生前最愛的金風玉露酒。
順便又見,了一眼扶玥小姨母。
江言鹿將扶玉這幾千年的經(jīng)歷全都告知了扶玥。
扶玥聽罷,又氣又難受。
沉默許久,長嘆了一口氣,滿腹話語化爲三個字:“這孩子……”
來此一趟不易,江言鹿和祁樾特地多停留了幾日。
這期間,她得知了可能復活非主靈的辦法。
——碧落魄。
“碧落魄是集樹之靈氣煉製而成,最是純粹精華?!?
“此物可讓植物類妖獸修爲大增,也能讓枯樹起死回生?!?
扶玥從江言鹿手中接過面目全非的非主靈,仔細端詳著它僅剩的半個腦袋,繼續(xù)道:
“它還挺聰明,知道護著自己的靈心。這小樹靈乃吸收天地靈氣之精華而生,靈心還在的話,不是沒有可能重新活過來?!?
靈心……
靈心!
江言鹿猛一擡眼,她突然記起很久之前非主靈第一次被大白咬屁股的時候,同她說過的話。
——“只要我的靈心還在,我缺少的身體就都能慢慢再長回來,包括我的頭髮?!?
“不過,”扶玥話鋒一轉(zhuǎn),“碧落魄世間罕有,極難尋到——”
江言鹿當即開口:“我這裡有?!?
這些年,她僥倖尋得了兩顆碧落魄。
一顆給非主靈補腦子了。
另外一顆,一直在她這裡存著。
眼下居然派上用場了。
江言鹿眼中終於露出一抹舒心之意。
“但是,”扶玥話鋒再一轉(zhuǎn),“你要做好準備,就算是將它復活了,它也有極大一部分可能,不再是之前的那個樹靈了,它會忘掉你們之間經(jīng)歷的一切,成爲一個全新的生命體?!?
江言鹿抿了抿脣:“沒關係。”只要它能重新活過來。
就算忘掉我們所有人,都沒關係。
……
江言鹿看著水晶罐裡的非主靈。
吸收了碧落魄的身體正在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自我修復。
迄今爲止已經(jīng)完全恢復如初,甚至比初見時還要晶瑩剔透。
只是仍舊沒有甦醒的跡象。
她難以想象,平日裡被大白咬掉一口屁股,被毒蘑菇咬了腦袋都恨不得嚷嚷的全天下人都知道的小傢伙,在那一刻到底是爆發(fā)了多大的勇氣,才能一刀一刀將自己割成這樣。
江言鹿嘆口氣,轉(zhuǎn)頭又去給大白準備洗澡水。
大白的境遇並不比非主靈和三三好到哪裡去。
她剛醒的時候,渾身骨裂的大白抱著一堆無法自行拼合的爛腿骨守在牀榻旁,用兩個黑窟窿眼眶難過又迷茫地看著她,不知看了多久。
值得欣慰的是,大家都有所好轉(zhuǎn)。
修真界也煥然一新,呈現(xiàn)出生機勃勃之態(tài)。
盎然的日子裡,四大宗門開始了新一輪弟子入門選拔大會。
太玄劍宗尤爲熱鬧。
當然這一切熱鬧同江言鹿沒有太多關係。
她向來不愛湊這種熱鬧。
再加上玄清真君前段時間外出雲(yún)遊至今未歸,且祁樾已然是他的關門弟子,收弟子這事與他們師門無關。
她就更不甚在意。
大白已經(jīng)老老實實靜坐在浴桶中了。
待三三將小山一樣的靈石吃完,江言鹿將他收進九天劍中,在清露苑佈下結(jié)界,出宗去尋了一處人煙稀少的靜謐山頭練劍。
這一去,便是數(shù)日。
回來時,宗門的入門大典已經(jīng)結(jié)束。
大白還和先前那樣,靜靜地坐在浴桶中。
但泡在靈山泉水中的非主靈不見了。
江言鹿心中一緊,快步至裡間。
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桌子上邊哼歌邊對鏡擺弄各種姿勢的小傢伙。
嶄新又碧綠的屁股一扭一扭,從背影中都能感受到它的活力與快樂。
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非主靈瀟灑轉(zhuǎn)過身來,指著頭頂幾根新鮮柔軟的綠草,對江言鹿道:
“鹿鹿,我想把這玩意兒染成別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