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仙劍倏然洞穿了劍昊的防線，精準的命中了他的胸口。
與凌蕭相似的，劍昊也轟然被擊飛了出去。
但是不同的是，凌蕭是反覆算計、經過重重防線削弱勁道之後，跌飛出去最大程度化去力量的舉動。
而劍昊老祖卻是措手不及下，被那口仙劍重創、身不由己地拋飛出去。
高下立判。
而凌蕭也不敢大意，雖然身上傷勢也是不輕，但依然強撐起來，拼命攻向劍昊。一同出手的，還有早就閃在一旁，此時終於有資格插手的草道人。
草道人比起凌蕭、劍昊老祖，雖然遜色了一籌，但畢竟是化神層次，在劍昊身受重傷時，他的威脅自然就凸顯出來了。
所以凌蕭和草道人兩人聯手，瞬間便讓劍昊老祖身處之處，方圓數十里之內，盡數化作一片廢墟。
莫說一個人了，就即便是飛蟲螻蟻，恐怕都不可能漏過一隻。
“這下總該死了吧？”
草道人飛掠在那片廢墟的上方，向著下面望去。
他與凌蕭也謹慎地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先前的一番交手，可著實讓他大開了眼界，雖然他本就清楚，自己身爲草木之屬，鬥法水準上自然比人類修士不如。但卻也想不到，凌蕭和劍昊老祖，竟然都是如此恐怖。
所以，即便從之前的情形來看，凌蕭應該不是心狠手辣、會趁機取自己性命之輩。但草道人還是不得不更謹慎一些。
凌蕭對於草道人的戒備也是心知肚明，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他當然不會多說什麼。
只搖搖頭，“我也說不準。”
按理來說，自然早就應該死了，但對一化神境界的修士，再怎麼小心都不多的。
而就在他們這番對話的時候，凌蕭和曹道人忽然同時心中一動，扭頭望去，就見那片廢墟之中。忽然“轟”的一聲再度炸響，亂石飛濺之中，已經徐徐浮現出了一道身影來，正是劍昊老祖。
只是此時的劍昊老祖，形容已經是狼狽了許多。衣衫凌亂，頭髮披散，甚至雙眼都已經散了神光。
見到劍昊老祖的身影。凌蕭和草道人反而都鬆了口氣。
劍昊這副樣子，顯然已經是窮途末路了。
就見劍昊老祖強撐著把目光轉向凌蕭——直接無視掉了草道人——口中發出蒼涼的笑聲，“沒想到，沒想到，最後置我於死地的，果然是你。”
凌蕭默然。無言以對。
同時也小心戒備著，以防劍昊在最後時刻，爆發出決死的反擊。
不過劍昊老祖緊跟著開口，“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拜託你幾件事情……”
“請說。”
“你我之間的所有仇怨。都只是我一人所爲。既然我已經死於你手中，自然沒有必要再牽連到問劍谷了吧？所以若是有可能的話。希望道友可以代我照顧問劍谷一番，還有萬符門。”
問劍谷本是天下實力排在第三位的宗門，但隨著劍昊老祖和陽明劍老祖的先後身死，問劍谷的聲望勢力，自然一退千里。
恐怕莫說第三的位置難以保住，連天下前七大宗門的地位，都已經很難說了……
若是再有一些宵小之輩，趁著問劍谷衰疲的時候，趁機對問劍谷展開圖謀，恐怕情形更難預料。
不過這一點雖在意料之內，凌蕭卻也沒想到，劍昊老祖此時，竟還會提到萬符門。萬符門的情形當然要比問劍谷好些，但折損了門派中的鎮宗長老、一直以來的第一人，雲木老祖之後，恐怕聲勢也要跌落許多。
劍昊老祖此時會提到萬符門，恐怕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意思了。
所以凌蕭便點點頭，“好。”
劍昊老祖欣然點頭，“多謝道友。還有第二件事，我此一生，虧欠問劍谷甚多，虧欠雲木道友甚多。道友若是有空暇，還望代我向他們賠一句不是吧。”
凌蕭同樣應允下來，“好。”
囑託完後事，劍昊老祖的神情也放輕鬆下來，“道友果然君子風度，輸在道友手中，也不算冤了。”
接著劍昊老祖將目光投向遠方，似乎自言自語、又似乎爲自己辯解一般地說道：“我出生在這極西之地，環境素來惡劣，所以我從一出生開始，我、我父母、甚至我的整個家族，都吃盡了苦頭。”
“從那時候起我就立下誓願，一定要靠著我自己，掙扎出來一條活路！不只是給我，也要給我身後的整個家族！”
“所以後來有機緣，我得以拜入問劍谷中，我便也拼了命的修煉、修煉、修煉。在我對於練氣期、甚至築基期的記憶之中，除了拼命修煉，就幾乎沒有其他的東西。而幸運的是，我的修煉資質還算是不錯。所以雖然花費了些時日，卻終於還是順利修煉到了金丹期。一方宗師地位的，金丹期大修士。”
“然而，等我修煉初成，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時才發現……一切都晚了，全晚了！整個家族已經不知被何人、還是哪種妖獸所覆滅，全死了！除了一片廢墟，已經什麼都不剩了。除了我，整個家族已經再沒有活人了！”
凌蕭和草道人在一旁聽的都是默然。雖然戒備未減，但總也忍不住心生感慨。
其實劍昊老祖的這等事情，在修仙界中算不得罕見。
從一介凡人開始修仙，自然勢必要錯過許多東西。
所以即便是沒有遇到劍昊老祖這樣的事情，但等修士修煉有成，重回故里的時候，恐怕也經常會有一種“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感覺吧。
就譬如凌蕭，早年間回去小石村，還曾經照顧過一番鄉鄰。但現在再回去，早已經物是人非了……
就聽劍昊老祖接著說道：“不過這樣也好，既然家族覆滅，那我也沒有了後顧之憂。所以後來，我便也開始努力修煉，用盡所有手段的修煉。”
凌蕭和草道人都是人精似的人物，自然心底都明白，劍昊老祖的“用盡所有手段”都是些什麼手段。
兩人都是不由心中嘆氣，恐怕任誰最開始，也並不就是想做一“壞人”的。
總是因爲這樣那樣的理由，漸漸越發沒了底線而已。
凌蕭暗自驚醒。
“一路修煉倒也順順利利，只是卻沒想到，在進入元嬰時候，卻有一人始終壓在我的頭上。而偏偏他還對我百般照顧，承情之下，令我也始終無法真的跟他翻臉。只能坐視他高居天下第一人的位置，而我，始終只是第二。”
“所以我拼命的用盡一切手段，想要步入化神。只有進入化神之境，在他之前，才能夠證明，我劍昊，纔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只是沒想到，等我好不容易進入化神，卻又有一人壓住了我……我不甘啊，不甘！不甘……”
劍昊老祖的聲音越來越小。
終於，他的身子像是忽然失去了支撐，向著下面墜落下去。
一代化神修士，劍昊隕落。
凌蕭嘆口氣，駕馭遁光降落在劍昊的身旁，看著劍昊的屍身，眼睛依然圓瞪著。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其實雲木老祖，何曾有半點兒打壓你的心思？區區虛名，與長生大道何益？”
然後凌蕭伸手，將劍昊老祖的眼睛合上。
再然後凌蕭才催運真元，從手中竄出熊熊火焰，將劍昊的屍身焚化。
雖然之前雙方是敵對的關係，但人死爲大，劍昊老祖既然已經死去，凌蕭當然不會再難爲他的遺體。
劍昊老祖自始至終，都未曾提過自己屍體之事，想來也是對凌蕭有著充足的信心。
他們修士不重土葬，何況對於修士而言，遺留的屍體恐怕都是許多邪道修士所苛求的材料。因此，焚化之後，骨灰灑入大地纔是最好的歸宿。
……
這一戰終於落幕。
凌蕭和草道人寒暄幾句之後，便各自駕馭遁光離開，各自散去。
步入化神境界，兩人都需要再好好鞏固一番修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