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認識沈劍飛的時候,未來正在上學,沈劍飛則是她的班主任,未來正如火如荼的暗戀著同校的一個高年級學長,想方設法實踐著女爲悅己著容的道理,操場離教室有一段短短的路,但未來有辦法把這一段路變的漫長一些。
學校裡女生不許留長髮,清一色“白菜梆子頭”。未來不肯和別人一樣,自己把額前的劉海兒剪的齊齊的,低低的壓著眉毛,發稍也剪的齊齊的,柔順的貼著頸後,雖說也是短髮,可是不一樣的感覺,皮膚本來就好,冷瓷般的感覺,加上這髮型一襯,憑空多了幾分刻意的柔媚和靈氣。
晚自習時,未來去打水,走的慢吞吞的,那個時間一般會碰見那個學長,其實不是碰見而是早有預謀。
班主任是一個長的很帥的男老師,叫沈劍飛,三十多歲,開學第一天就開未來玩笑:“封你個官兒噹噹如何?”指定未來作高一一班的文藝委員。這似乎無意的間接誇未來:“你氣質真好。”這讓未來心裡暗暗高興了好久。
未來所在的學校是所嚴謹的學校,好在沈劍飛是個活波的老師,還頗有幾分才氣,文章寫的好,字也寫的好,吹拉彈唱樣樣會一點,這對降服像未來這樣的學生來說很重要。
而沈劍飛對未來的偏愛也從這一開始就註定了,開學第一天照例是開班會互相介紹,未來遲到了,站在門口喊報告。
沈劍飛的講話被打斷,心裡有些悶悶的,他皺皺眉轉臉看向門口,不由得一楞。請清瘦瘦的未來一襲白衣白褲,齊肩的中長髮順順溜溜,沈劍飛讓她回座位,並沒有追究爲什麼遲到。
班會結束時沈劍飛強調了最後一項紀律:“所有人必須留短髮,請個別同學剪掉長髮!”他看見未來神經質似的一下子捂住了頭髮,做出一臉痛苦的樣子,不由得偷偷笑了。心說:“還挺搗蛋,不過,那麼好看的頭髮,剪掉了確實可惜。”不過未來的張揚確實讓沈劍飛非常驚訝,未來出奇的愛打扮,似乎有點不符合她的學生身份,更何況沈劍飛了解她的家境並不好,於是婉轉的提醒未來穿著要像個學生,誰知未來從從容容的說:“我哪不像了?這都是我做手工的成果,不穿難道扔了?”沈劍飛著實大吃了一驚。回頭再看未來,每件衣服都有一點別出心裁,看似不經意,可每一個細節都帶著情緒,衣如其人,這個虛榮的女孩子。
沈劍飛教語文,未來的每一篇作文都讓他讚賞不已,他也從不吝嗇自己的讚揚,每次發作文本的時候,看到她急忙翻看自己的評語,隨後眉眼間露出樂滋滋的得意樣子沈劍飛就忍不住哧得一笑。到底還是個孩子。
未來對老師的偏愛自是心有靈犀。和那個學長卻是有始無終,優秀如未來這樣的女孩子,也未必能事事順心,最終和學長出雙入對的是個相貌平平的小女運動員,真是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不過這事沉重的打擊了未來,她甚至因此大病了一場。學長是她心上的一根刺,怎麼動怎麼疼。功課一落千丈,曠課成癮。沈劍飛對未來的變化痛心疾首。一天晚自習時找她談話,狠狠批了她一頓,未來站在月光下面無表情。似乎沒往耳朵裡去。沈劍飛好久不做聲,最後輕輕問了一句:“究竟爲什麼?給我個解釋。
平心而論,沈劍飛對未來算是遷就到家了,他從見到未來的一瞬間起,就沒把她當成小孩子,怎麼說呢?未來的眼神更像個小女人,那天未來穿一件藏藍色的棉布小棉襖,腰身裁的極爲妥帖,想必又是她自己的手藝。這過時的衣服倘若穿在別人身上必定是土的掉渣,但她穿確是靈秀剔透,襯著日漸消瘦的小尖下巴,整個人素的沒有一點點分量,純粹是小家碧玉式的充滿委屈的漂亮,沈劍飛恍惚有了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這種敏感的小東西簡直物以稀爲貴。不由自主的他又一次遷就了她。
未來點點頭說:“我告訴你,你能懂麼?”
“那當然,我畢竟比你大。”沈劍飛很肯定地說道。
未來看著沈劍飛,略帶嘲諷:“那你懂得真愛一個人就會絕望麼?”沈劍飛一下子傻了,臉也莫名其妙的紅了,說:“你還小呀,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沈劍飛不知道她爹媽爲何如此失敗,教育出這麼個叛逆的女兒,但願自己的孩子將來不要長成這樣。幸好未來不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尚有耐心來欣賞她的一些優點,若是自己的孩子,難保不準一巴掌刪過去了。別人的無所謂要是自己的孩子就不行了,男人都是這樣,不是有句流傳在男人們之間的話:孩子是自己的好,老婆是別人的好。
爲人圓滑的沈劍飛不想在未來身上起衝突,盡心盡力的勸過她,至於成不成器那就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這世上重要的事情很多,何苦和一個學生較勁呢。
但未來臨回教室時說了一句話,讓他啼笑皆非:“沈老師,難道大人就懂得愛?比方說您?”未來說這段話的時候沒有什麼惡意,可沈劍飛的臉一下子僵住了。一連幾天心裡都很不痛快。後來看未來沒有影射什麼的意思,才悄悄釋然。當時沈劍飛看著她的背影想的是:“這個孩子,不可救藥了。”
半年後沈劍飛調走,以後步步高昇,再後來很快就棄文從政了。當然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