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兄弟港沿途的江道中，已經佈下了將近十公里江段的防禦水雷，各種能調動的守城器械，包括十門試驗階段的重型江防炮全調動了起來，但是能不能攔下龍骸戰艦，還是兩說。

現在永夜軍領是拿亡靈化大軍作爲誘餌釣著龍骸戰艦，不讓它脫鉤。

拖延時間對永夜軍領來說，有利無害，死亡之神固然在恢復，永夜軍領的援軍同樣也在火速趕來的路上。

預設好戰場的另一個好處，就是埃裡克森元帥行軍過程中，更有目的性，不需要迂迴，直接從最近路線穿插過來便可以了，比起因爲龍骸戰艦四處移動，不得不劃出一個弧形圈的亡靈化大軍要快很多。

埃裡克森元帥足足提前了三個小時抵達戰場，不僅能夠從容佈置，甚至還讓疲憊不堪的士兵休憩了一會，因爲他知道接下來的，必然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苦戰。

事實也是如此。

亡靈化大軍浩浩蕩蕩的涌來後，沒有休憩、沒有怒吼，明知道前方有攔截的情況下，也不閃不避，就這麼直挺挺的撞了過來。

不要拿正常人的思維去思考它們的行爲模式。

這種行爲模式，別說是放在人身上，就算是放在動物身上都有些不正常，但是放在它們身上，卻無比正常，因爲它們的神在召喚它們，它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用最快的速度趕過去。

別說擋在它們面前的僅僅是一羣人，就算是刀山火海，也無所畏懼。

而這種情形，正是永夜軍領喜聞樂見的。

“盾牆！”

無數重型塔盾相互疊靠，眨眼間便組成了一道足有一公里的盾牆。

“槍林！”

森寒長槍，密密麻麻的立了起來，架在了盾牆上面，就像刺蝟一樣，正衝著狂涌的亡靈化大軍。

埃裡克森元帥，這是準備打最擅長的防守反擊。

戰場上沒有任何的嘶吼聲，有的只是永夜士兵粗重的呼吸聲，和亡靈化士兵轟隆隆衝鋒的腳步聲。

三百米！

二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一隊，二隊，三隊，燃燒彈，放！”

就在亡靈化大軍距離第三集團軍防禦陣型還有五十米的時候，鄧普斯團長的第一炮兵兵團率先發威。

三十枚燃燒彈，在亡靈化大軍的峰頭上面炸開，瞬間便有數百名亡靈化士兵炸飛上天。

這支亡靈化大軍就像先前的死亡之神一樣，對火炮根本沒什麼概念，排的是炮兵們最愛的密集陣型，殺傷力自然十足。

這還不算完，黑火藥本身就有不完全燃燒的特性，爆炸後，往往伴隨著附著燃燒傷害。

這一點在燃燒彈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裡面蘊含的火元素，即便是落在水中，也能將其點燃，並且劇烈燃燒，火舌足足躥起兩三米高，濺射範圍最遠可抵達十五米。

第三集團軍防禦陣型前面，眨眼間便立起了一道十幾米寬、五六百米長的火海，將置身其中的亡靈化士兵燒的吱吱直響。

但是接下來的場景就更滲人了。

甭管是完好無損的、炸殘的、還是身上帶著熊熊烈火的亡靈化士兵，只要還能動彈的，都爬起身，毫不猶豫的往前衝，全當這片火海不存在，哪怕被燒的吱吱響，也毫不在乎。

即便是隔著數十米，第三集團軍的士兵們，也能聞到一股濃郁蛋白質燒焦味道，很多身經百戰的士兵，也忍不住作嘔，這種熱兵器作戰場面與普通冷兵器作戰，還是存在不小區別的。

“四隊，五隊，六隊，七隊，地震彈，放！”

這些頑強的亡靈化士兵衝過火海沒有多久，第一炮兵團的第二波攻擊到了。

一陣沉悶的爆炸聲中，無數亡靈化士兵炸飛的同時，還有數量不菲的直接深陷進了突然冒出來的深壑中，要麼被突然躥起的土峰頂飛。

若是亡靈化士兵有智慧的話，現在絕對罵娘。

因爲他們剛剛衝過了十幾米的火海，被燒了個半死，突然又冒出了一片十幾米寬的人造丘陵來，矮的只有十幾公分，高的可是超過了半米，將近一米。

別看這些坑坑窪窪的土丘不起眼，但是會嚴重滯延人的速度，降個三四成是少不了的。

他們現在多在這裡呆一秒，就會多受一秒的烈火煅燒，尤其是這些烈火併不是普通火焰，裡面充斥的濃郁術法元素，似乎在灼燒他們體內的死亡術法能量，對他們的傷害，遠遠超過普通烈火。

等他們艱難的爬過十幾米的地震帶的時候，迎接他們的便是逼近上來的盾牆槍林。

遠處有長槍的戳刺，近處有突然從盾牆後面伸出來軍刀劈砍。

這些傷痕累累的亡靈化士兵，正在成片、成片的倒下。

這就是永夜軍領一直在追求的步炮協同。

火炮在前，儘可能的殺傷、削弱敵人，等他們邁過火炮帶來的重重阻礙，衝到永夜軍領大軍前的時候，已經傷痕累累，戰鬥力少說去了三四成。

等待他們的是嚴陣以待的永夜軍領盾牆槍陣，連戰技都不用，一陣戳刺，就能殺的敵人丟盔棄甲。

即便是亡靈化士兵也不例外。

更確切的說，這種步炮協同戰術，對上亡靈化士兵這種傻乎乎的敵人，尤爲好用。

若是普通敵人的話，就算是再悍勇，面對熊熊燃燒的烈火陣，也會向兩側自動分流，迂迴衝鋒，不會像亡靈化大軍這般，頂著烈火陣一往無前的往前衝。

而這個時候，第一炮兵團的第二輪炮擊又到了。

依舊是烈火陣洗地，然後地震彈跟上。

無論是烈火陣，還是地震彈的落點，都往前順延了。

換句話說，現在隔在第三集團軍與亡靈大軍之間的是地震帶、烈火帶、地震帶和烈火帶。

後面衝鋒的亡靈化大軍先要經過兩次烈火帶的烈火洗禮，然後再跋涉過坎坷的地震帶，才能衝到第三集團軍的防禦陣型面前。

即便是擁有不死之身的亡靈化大軍，也被生生扒層皮去，一條命只剩下半條，又怎麼可能是嚴陣以待的第三集團軍精銳士兵的對手？

第一炮兵兵團的第三波攻擊又到了。

依舊換湯不換藥，順延式射擊，製造出了第三道烈火陣和地震帶。

然後是第四波攻擊。

這一波不是順延攻擊了，而是轉回了第二次炮擊點。

進行了一次交叉覆蓋，在第二道烈火陣上，加了一記地震帶，第二道地震帶上加了一記烈火陣。

這麼做的結果，讓這裡的地形變更復雜，想從這裡趟過去，停留的時間可能更長，到時候受到烈火煅燒的時間自然更長。

“上普通炮彈，延伸覆蓋三輪炮擊。”

第一炮兵團隨身攜帶的兩種特種彈藥，已經消耗一空，換成了普通炮彈，對簇擁在後面的亡靈化大軍展開了進一步的摧殘。

整個戰場上面，只聽到迫擊炮的噗噗發射聲和炮彈落地時的轟鳴。

按照現在的架勢持續下去，亡靈化大軍只怕要活生生的被第一炮兵兵團給轟滅了。

在朵瑙江上面焦急等待的死亡之神閣下，明顯感受到了什麼，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聲憤怒咆哮，然後遠隔二十公里的亡靈化大軍生出了新的變化。

並不是他們突然變聰明，知道變陣了，而是那些士兵就像鐮刀下的麥子一樣，成片成片的倒下。

一道道黑霧，從它們的口鼻中冒了出來，然後在空中匯聚，那種情形與龍骸戰艦周圍纏繞的黑霧如出一轍。

面對這種詭異情形，第三集團軍的士兵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行動。

“脈衝彈，攻擊黑霧最密集的地方。”陰影噬魂豹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鄧普斯團長的身邊，它是被驚雷金雕臨時空運過來，進行協同作戰的。

“脈衝彈，黑霧集結點。”鄧普斯團長毫不猶豫的執行了命令。

轟！轟！轟！

隨著一圈圈震盪波衝擊開來，那些剛剛從亡靈化士兵身體中抽離出來的黑霧，當場被衝的支離破碎。

亡靈化士兵的變異身體，對這些黑霧來說，即是一種載體，同樣也是一層護甲，沒有了它們的防護，在脈衝彈的面前，顯的尤爲脆弱。

自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一聲吶喊的亡靈化大軍，這一刻反倒發出聲音了，那即是一種淒厲的哀嚎，又是一種解脫的嘆息，讓聽到的人，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脈衝彈對上黑霧雖然犀利，但是架不住亡靈化士兵數量多，依舊有源源不斷的黑霧從他們的身體中涌出來。

若是走到近前便會發現，隨著這種黑霧的抽離，他們如同怪物一樣凸起的肌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包括他們身上的骨甲，也在失去亮澤，然後一點一點的酥化。

這些死亡術法能量纔是這些亡靈化士兵的根本，失去了它的支撐，它們就是一羣腐朽屍體。

“照明彈！”

一輪以後，第一炮兵兵團就不得不摻雜著照明彈一起用了。

爲了防止龍骸戰艦衝破它們的封鎖，往大海逃躥，他們在達倫河交叉口的陣地佈置了預備陣地，將對付龍骸戰艦作用明顯的脈衝彈、照明彈和冰凍彈留下了半數。

這種特種炮彈不僅價格昂貴，製造工藝也相當繁瑣，僅僅是一個抽離純粹術法能量，就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情，以前只有肖恩依託法師塔能做到，現在又多了妮蒂亞大長老、班希伯來參謀長和艾琳娜女士。

但是依舊算不上高產，兩支炮兵兵團攜帶的兩個基數的特種彈藥，就是永夜軍領過去一段時間生產的全部了。

說實在的，特種彈藥在永夜軍領還處於試驗狀態，以前並沒有全力生產，他們壓根沒有預料到，在對付克萊恩部落的時候，發揮出這麼強大的威力。

經過這一次後，無論是永夜軍領還是肖恩，都會加大這一方面的研究和生產力度，裡面可是還有不少改進餘地的，比如燃燒彈中可以添加一部分類似於黑火油的助燃劑，進一步增加燃燒威力。

但那也是以後的事情，至少現在他們沒有後續補充，用一枚少一枚。

僅僅三輪不到，脈衝和照明便消耗殆盡，而從亡靈化士兵體內中抽離出來的黑霧依舊源源不斷，馬上就要匯聚成一個整體。

其一旦匯聚成一個整體，用屁股想也知道它會做什麼，肯定會跑到朵瑙江上與龍骸戰艦匯合。

“上撕裂彈！”無奈之下，肖恩下令動用了不太搭的另一種特種彈藥。

果不其然，這種散射出無數細碎風刃的特種彈藥，對上普通士兵，尤其是那種身著輕甲的士兵，殺傷力絕對十足，就像割麥子一樣，一掃一大片，因爲其是濺射範圍最廣的，核心殺傷半徑達到十五米，最遠殺傷距離則超過三十多米。

但是對上無形黑霧，明顯有點不好用。

風刃從中穿過後，它們馬上就會重新凝聚在一起，遠遠不如脈衝彈的強悍衝擊波和照明彈的中和殺傷。

但是貴在這種特種彈藥數量保留最多，足夠他們支撐兩輪炮擊。

撕裂彈效果雖然差了一點，但畢竟是術法炸彈，裡面蘊藏的術法能量，還是能對黑霧產生不小衝擊的，殺傷力最起碼在普通炮彈之上。

撕裂彈耗空後，第一炮兵兵團只能換成了普通迫擊炮彈。

他們手中倒是還握著一種特種彈藥——黑域彈。

但是這種特殊彈藥的特性與黑霧有點近似，肖恩擔心扔出去，不僅不會給他們帶來殺傷，反而會助紂爲虐，成爲他們發展壯大的大補品。

而且黑域彈的特殊效果，就是形成一片黑夜一樣的區域，到時候與黑霧摻和在一起，反過頭來會遮蔽他們的視線，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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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炮火連天的轟鳴中，那些黑霧終於凝聚成了一團，那些被徹底抽離了術法能量的亡靈化士兵，變成了一具具抽乾了水份的乾屍，它們身上的骨甲，僅僅是被炮火一震，就支離破碎，顯然這種強行術法抽離，對於他們來說，傷害是毀滅性的。

戰後永夜軍領休想從他們身上再扒下骨甲來了。

有點出乎肖恩意料的是，這些凝聚到一起的黑霧並沒有直接往龍骸戰艦方向飄，而是往戰場的最中心飄去，然後往一個高大的身影中狂涌。

那也是一名亡靈化士兵，更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名沒有坐騎的骸骨騎士，它身上的骨甲覆蓋程度，前所未有的高，除了一雙眼睛，剩下的部位，全部被骨甲所包裹。

一開始黑霧涌動的速度還十分慢，隨著他吸收的術法能量越來越多，黑霧涌動速度越來越快，就像是往他的身體中鑽一樣。

咔嚓！咔擦！

他身上的骨裂的聲音，似乎都清晰可辨。

它身上的骨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碎裂，然後崩飛，露出了裡面扒了皮一樣的肌肉塊，這些肌肉塊並不是紅色的，而是青白色，跟冷凍過的雞肉差不多，隨著黑霧的大量涌入，其正在慢慢往黑色轉變。

那些肌肉塊更是在瘋狂抖動，就像是發酵的麪糰一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

這種膨脹並不是單純變粗，身高也在不停躥，冒出來的並不是肥肉，而是恐怖的肌肉疙瘩。

二米！

二米一！

二米二！

二米五！

三米！

一個普通人，正在向黑色巨人的方向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