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難熬的夜。
慕如七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那麼激動了，整個人像是驀然沉寂了下來。
陳天南期間來過幾次，都沒有說話悄然的離開。
倒是老三帶著虎子過來插科打諢，可是慕如七眼底卻沒有絲毫的起伏，也怏怏的離開。
慕如一在經(jīng)歷了許多事後，身體一直不好，守了慕如七三天三夜，被皇甫烈?guī)娭扑X，於是整個房間就剩下了楚桓。
男人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連呼吸都收斂了一般，可是慕如七就是知道楚桓在，沒有緣由，只是感覺。
“滾。”聲音依舊是無法控制的沙啞。
楚桓不說話，安靜的站著。
“我讓你滾……”那些不再在姐姐在其他人面前發(fā)泄的情緒終於在此刻膨脹，讓慕如七恨不得將所有能毀掉的東西都毀了。
“如果罵我讓你能好受點，你罵就是了。”楚桓終於開口，卻似又回到一年前那個乖巧聽話的小弟弟。
“呵呵，罵你？罵你能讓我看得見嗎？罵你能彌補那些傷害嗎？楚桓你就是一個神經(jīng)，一個神經(jīng)病，你知道你有多可笑嗎？”慕如七眼前一片漆黑，瞪著空洞的大眼睛，恨不得將世界上所有惡毒的話語都送給眼前她根本看不見的男人。
楚桓不說話，棕色的眸子在認真看人的時候有種奇異的清澈。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第一個男人是誰嗎？”慕如七突然笑了，嘴角彎起一個惡毒的弧度，憑什麼這隻有她一個人悔恨在痛，憑什麼她要替別人想，有誰替她想過嗎？
剛纔臉上帶著些許悲傷的楚桓驀地眼神一沉，看向慕如七的目光也多了份探尋，“七七……”
“別叫我七七，噁心。”聽到楚桓那一聲七七，慕如七神經(jīng)都緊繃了起來，厭惡的說道，“你不是一直糾結(jié)我有多少人過嗎？我今天就一次性的告訴你，我的第一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你。”
嗡……
慕如七的聲音像是一隻驚雷，在楚桓的腦子裡炸開，他試圖在她的臉上找到些許撒謊的痕跡，可是那張蒼白的近乎透明的小臉上竟全是怨毒，再配上那空洞的眼睛，竟讓楚桓不敢直視。
“你是不是想問那層膜呢？是，我是在那年打算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給陳天南，誰讓我那麼愛他呢？可惜當他發(fā)現(xiàn)我竟然是少女的時候停了下來，說要給我最完美的體驗，哈哈哈……我看是不想負責吧？別的可以隨便上，上完也不用責任，而我偏偏是，所以即便我怎麼樣也都會被再拋棄一次的對吧？所以我弄破了……像這樣……這樣……”慕如七顛狂了一般。
“看到了嗎？就是這樣！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嗎？就這樣……”慕如七的聲音帶著怨毒，那動作的狠勁看的楚桓驚心動魄，一把上去拽住女人單薄的身體。
“七七，對不起……對不起……”楚桓終於意識到錯了，都錯了，一切都錯了。
“呵呵……”慕如七輕輕的推開楚桓，那笑得聲格外的滲人，“你不是想知道那夜發(fā)生了什麼嗎？你不是想知道我殺沒殺人嗎？那我告訴你，我不但殺了人，還殺了兩個呢！”
那是慕如七埋在心底最深處的絕望和陰暗，既然有人想替自己來背，那就來啊！
地獄這麼黑，一個人好害怕的好不好？你來陪我啊！
心裡有一個惡魔，不斷的與慕如七對抗，那無神的眼睛裡露出一個燦爛如花的笑顏，對著一旁的男人，楚桓突然就有些害怕了。
想到慕如七那次被蠟像製作的假頭腦嚇得失魂成那般，殺了人她又是怎麼熬過來的？
“你討厭過一個人嗎？討厭到聽到對方的名字看到對方的影子都覺得渾身發(fā)嘔嗎？我就這麼討厭那個神經(jīng)，他跟了我整整六個月，不能回家，不能去任何可能被窺視的地方，每天心驚膽戰(zhàn)，甚至不知道自己從哪裡醒來，時時刻刻要擔心那雙可怕的眼睛冒出來，浴室的窗口、貓眼、化妝間的鏡子裡、洗手間……我不斷的報警，可是那些警察根本看不起我這種舞娘，他們甚至覺得你活該，我憑什麼活該？我不偷不搶不賣，靠自己努力賺錢憑什麼被瞧不起？”
楚桓拽住那發(fā)顫的身體，可是卻阻止不了慕如七繼續(xù)說下去，“所以是我主動吸引了南，他們說的沒錯，我是利用他……”那空泛的眼睛裡突然就蓄滿了晶瑩的淚水。
楚桓心中抽痛，卻是明白她先吸引了他，但也愛上了他。
“我早就計劃要殺了那個神經(jīng)了，是我找人散出去自己要去哪兒的，只是沒想到那個神經(jīng)會帶那麼多人，他想幹啥，你知道嗎？他們想……所以我把準備好的刀插進了他的心臟……”身體顫顫的發(fā)抖，想起自己提起刀狠狠捅進對方心臟時那噴涌而出的血濺了她一身，甚至將周圍其他人都嚇退了去。
“別再說了。”楚桓打斷慕如七不讓她繼續(xù)說下去，而慕如七好似又回到了兩年前的夜晚。
“別碰我……”猛地推開楚桓，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她不需要。
“七七……”楚桓終於知道自己這一年有多麼可惡了，他一味的想著自己的痛苦，卻從未細細的瞭解過眼前的女人。
“閉嘴，七七不是你叫的。”此刻聽到楚桓那親暱中帶著愧疚的聲音，讓慕如七不由自主的打著冷顫。
“七七，原諒我。”想到慕如七剛纔說過，她在極度討厭一個人的時候，會討厭到身體跟著有反應(yīng)，而此刻慕如七因爲他的一句話身體都在顫抖，她在討厭他？
“原諒你？呵呵，除非你死或者我死。”惡毒的語言發(fā)泄著內(nèi)心最深的疼痛，楚桓這滋味你也試試吧？
“七七。”楚桓完全沒有想到慕如七會將話說的這麼絕，要麼你死要麼我死？
那麼她是不肯原諒他了？
心中佈滿的荊棘不停的扎著楚桓的心，他爲自己之前做過的做事感到無比的後悔和愧疚，可是那又能怎樣？
愧疚和自責能讓眼前的女人好起來嗎？
“七七……”楚桓還在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滾……”聲音裡沒有一絲的留戀和情誼，有的只是厭惡和憎恨，慕如七人生所有的陰暗面在此刻被髮揮的淋漓盡致。
楚桓想要走，可是腳下的步子怎麼都挪不動。
咚咚……咚……
這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楚桓這才上前開口，整個人身上亦是被冷氣圍繞。
“什麼事？”看到一衆(zhòng)警察，楚桓的聲音冷厲了起來。
“是這樣，我們是來例行調(diào)查的，加上慕小姐如今是法外就醫(yī)，我們有職責進行看護。”帶頭的警察公事公辦的說道。
楚桓目光凌厲的看了幾人一眼，上去幫慕如七將被子蓋好。
方纔暴戾的女人，此刻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在手術(shù)之後整個人越發(fā)瘦弱了。
楚桓目光落在女人身上，最終艱難的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