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又不是……”我下意識開口解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腦子裡一陣眩暈，逼得我難受想要作嘔，我沒說什麼。我搖了搖頭，壓制住突然涌上來的胃酸。
裴胤將我的肩膀掰了過來，轉了個邊，我更加難受了，睜眼看著他。
“初七，告訴我，你們這幾天發生了什麼？”
我沒有說話，心裡頭越發地難受了。
或許是看見我的臉色發白，裴胤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剛要開口，我終於止不住想吐的衝動，一把將他推開，捂著嘴巴下牀衝進了廁所裡。
不知道爲什麼，眼睛雖然看得見了，可是隨之而來的卻像是後遺癥一般的表現。時不時就頭暈，眼前發黑，而現在更是吐得稀里嘩啦的，恨不得將胃都掏出來，特別難受。
吐過之後，我整個都癱了，差點摔倒在浴室裡，幸虧裴胤即使扶住了我，一把將我抱了起來。
“別動我，我頭暈！”我連忙喊，眼前一陣發黑。
裴胤將我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牀上，沉聲道：“別動。”
即便是他不說，我也不會動，這種天旋地轉的感受實在很不舒服，我閉著眼睛，很快就感受到裴胤正用沾了水的毛巾替我擦拭嘴巴。
過了好半天，我才緩過神來，可是隱約察覺到有些不對勁，身下似乎有些不舒服。
我擰了擰眉，重新睜開雙眼想要爬起來，裴胤卻壓著我的肩膀：“你想做什麼？”
“我要去廁所。”我越來越覺得似乎有東西從兩腿之間流了出來，那種黏糊糊的感覺讓我產生一種很不安的直覺。
裴胤看了下我，突然掀開了被子。
血，順著腿緩慢流了下來，漸漸染紅了身下的被子，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鑽進鼻子裡。
我的視線陡然一凝。
裴胤臉色徹底陰沉下來，手迅速在我的腹部某幾個位置點了好幾下，一把將我橫抱起來，朝著外面衝去——
“誒，姐……”
一出門就撞上了沈鈺，後者似乎是來找我，被弄得莫名所以。
“去開車！”裴胤厲聲喝道。
“爲什麼？”沈鈺愣了下，但是在看見我身上的血之後，面色陡然大變，身形迅速消失了。
直到車子開出很久，我感覺到肚子裡傳來的陣陣絞痛，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可是疼痛蔓延了全身，甚至影響著我的思考，我疼痛難忍，忍不住彎下了腰。
“初七，沒事的，馬上就到醫院了。”裴胤將我摟在懷裡，不斷地往我體內輸送鬼力，試圖平緩我的痛苦。
以往裴胤的鬼術總能平緩我身上的痛苦，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一次卻沒有用了。我越來越疼，還有那種將要失去的恐懼感不斷地蔓延擴大，快要佔據我的整個意識。
我懷孕了。
可是現在，似乎又要流產了。
毋庸置疑，這個孩子一定是裴胤的。明明已經做好了措施，甚至裴胤也跟我保證過，在解除我身體裡的封印之前，不會要孩子。可是現在，情況似乎已經超出我們的計劃了。
肚子絞痛得越來越厲害，我蜷縮著身子，死死咬著牙關，感覺額頭不斷冒出冷汗，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
我終於忍不住喊出了聲：“阿胤……”
裴胤的氣息已經完全冷厲下來，緊緊將我摟在懷裡：“沒事的，初七。”
“我……”剛一開口，一陣天旋地轉就涌現而來，我眼前發黑，意識陡然在陷入黑暗黑暗之中，無數流光將我帶入了另一個世界。
我似乎看見了我自己。
躺在病牀上，一副傷心過度的樣子，臉色慘白。
過了一會兒，病房的門被推開了，裴胤快步走了進來，直接來到牀邊，眼神通紅，抓著我的手：“初七……”
裴胤這是怎麼了？
“我”將慢慢地將手縮了回來：“我想一個人靜靜。”
“初七！”
“我”閉上了眼睛，聲音聽起來似乎充滿了悲傷：“裴胤，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好嗎？”
裴胤的嘴脣微微顫抖著，那一雙眼通紅的眼睛看起來分外嚇人。僵持了幾秒，裴胤妥協了：“好。”
就在裴胤即將走出門口的時候，“我”突然開了口：“爲什麼？”
裴胤的腳下的步子停住。
“爲什麼，要打掉孩子，那也是你的孩子，不是麼？”“我”苦笑出聲。
裴胤背對著“我”，表情滿是隱忍的痛苦，可是說話的聲音卻聽不出來：“我以後會跟你解釋的。初七，只是現在，我們不能要孩子。”
“你如果介意我和楚軒的過去，你大可不要和我在一起。裴胤，可是你爲什麼，爲什麼要……”
“我”臉上，突然就流下了兩行清淚。
裴胤忽而轉過身，重新朝著“我”走來，忽而間，伸出手在在我面前晃了一嚇，我只看見一陣迷霧從他袖口飄出，原本開始變得激動的“我”，也在瞬間就暈了過去。
他抱著我，用力地抱著我，那嗜血的眼眸，彷彿要殺人似的。
我知道，這一定是我上一次流產之後的畫面。我似乎想到了之前裴胤跟我說過的話，我的體內有封印，根本就不能生孩子。那個時候，裴胤應該就已經是死人了吧？他有苦難言，可偏偏，那個時候的我卻明白不了他的苦衷。
可是現在，我又一次懷孕了，甚至可以說是意外懷孕。明明那種驚喜還沒有產生，就已經化作強烈的痛苦和悲傷。我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麼做，我甚至覺得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
真的，很痛。
……
渾渾噩噩醒來的時候，入眼的是一片雪白的牆壁，還有懸在頭頂的大燈，刺得人睜不開眼睛。我閉上眼睛，鑽進鼻子裡的卻是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醒了！”
一道充滿驚喜的聲音立刻在我耳邊出現。
下一秒，我就手被人用力握住。
我慢慢地睜開了眼，第一眼就看到了裴胤。恍惚中，我覺得自己似乎看見了第一次因爲孩子而躺在病房裡的裴胤，痛苦，隱忍。只是現在的裴胤，鋒芒內斂，如果不是那一雙眼睛透露出隱忍的神色，我甚至以爲他根本就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