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磕響讓完顏澈於心何忍?---
“言兒,你別這樣,才三天而已,御錦衛已經在三叉谷地帶以及斷臂峰崖下搜索,一定會找到煞絕的,而且,而且底下還有‘寒潭’,煞絕從那個位置掉下去,‘寒潭’那麼大,也許他掉進潭底也說不定,再等等,一定會有希望的。”
完顏澈被她不停緊顫冷擻的身子嚇住,慌不澤言的失聲安慰,緊抱著她狂顫的身子,恨不得掉落崖的人是他而非夙煞絕,也許她就不會如此悲絕吧。
寒潭!
君子言原本枯寂死灰的眸子因‘寒潭’二字迸出一縫精芒,掙開他的鉗制喃喃惶語:“我要去找他,寒潭太冷了,而且,而且萬一他不熟水性怎麼辦?我要去找他。”
聞言,完顏澈臉色一變,轉驀喝道:“我不準你胡來,你現在必須乖乖呆在這裡,哪都別去。”他不允許她離開自己的保護範圍。
失去手足,已經痛心疾首,他不可以再失去她,去‘斷臂峰’少說也要十個時辰,她如今一身跌傷,哪能經受得住?
驀然,‘卟通’一聲,完顏澈驚眸後退,俊容皆是震撼,她竟然——
“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完顏澈沒有料到她竟然會跪下來求他。
“那你要我如何?坐在這裡乾等嗎?我做不到,完顏澈,算我君子言求你,帶我去斷臂峰,我要去找他,他答應過我會娶我,承諾過不會死,所以,我要去找他,我求你帶我去,我求你。”君子言乞聲落淚地對完顏澈響磕,蒼白的素額漸漸紅腫。
一聲聲磕響讓完顏澈於心何忍?
蹲身將君子言狠抱納懷,用盡足以將對方揉碎的力度:“言兒,對不起,對不起!我好恨,好恨墜崖的人不是我,或許那樣,你就不會如此絕望!”
多麼譏諷,他的妻子,他的枕邊人,如今這般痛徹心扉,卻不是因爲自己!
這一切全是自己所致,如果不是他傷了言兒,她和夙煞絕就不會相悅相傾,亦不會悲悽至深!
完顏澈緊抿的薄脣揚起一抹嘲弄的弧度,造物弄人,造物弄人啊!
十個時辰連夜趕路,君子言木訥地呆在馬車裡,此行由完顏澈駕駛。
綢發未束,披肩散開,仍然只是一身藍衫,雖然在完顏澈的堅持下已披披風,卻更顯得她弱盈不禁。
平靜的臉上蒼白若瓷,眸波無紋,呼吸輕盈得彷彿死寂一般。
車外,完顏澈駕車揮鞭,枯黃憔悴的臉上雙眸死灰,兩人僅隔一塊單薄的布簾,本近在尺尺,卻心隔千里。
待到‘斷臂峰’,已是東方破曉。
此時夙王府的精兵與段慕仍在崖底搜尋,朝廷所派的御錦衛亦同在此,如此沒日沒夜搜尋,已近四日,個個雙瞳滲血,神情憔悴。
一聽到馬車碾奔而來的聲線,衆人一見到大將軍以及披著墨色披風的君子言時,段慕眸中憤怒閃溢,拳頭握緊,一想到王爺是因她而死,他已不能如以往一般對待君子言。
衆人一見是大將軍,皆是作揖施禮,對君子言直稱‘夫人’。
完顏澈擺手,君子言隨他攙扶下車,蹌踉來到段慕面前,焦急問道:“怎麼樣?找到了嗎?”
聞言,段慕面露悲色,不語搖頭,眸中皆是怨恨。
君子言僅存的希翼被掐滅,如置浮霧,一陣暈眩襲身,不禁朝後傾倒。完顏澈連忙扶住,焦慮問道:“言兒,你身體太虛弱,不宜吹風,還是先到車內歇一會再找,好嗎?”
段慕見君子言如同,心有不忍,但此時他悲憤交加,雖知道王爺對君姑娘情有獨鍾,但王爺也因她遭難,他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如今找不到王爺,連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他能用何態對待她?
他又當如何面對小主子?
君子言平緩氣息,掙開完顏澈的攙撫,呼吸淺薄若絲:“我沒事。”
“言兒——”看著她弱不禁風的身子蒼然而去,完顏澈兩眸茫茫,心痛如絞。
崖底一片空荒,未脫露氣的風冷寒刺骨,刮在臉上使人隱隱生疼。
飛吹亂青絲,墨色披風迎風飄揚,隱見裡面淡雅藍衫,只是此時已是晦暗失澤。
如今站在崖底,君子言才發現她連哀泣的勇氣都沒有。
腦子裡轟鳴一片,只因,怕!
藍衫下的手緊握,身形緊顫不止,看著眼前正在搜尋的兵衛,君子言只覺茫然若失。
泉眸稍怔半刻,突然,想起完顏澈的話,死寂的眸色一亮,一手揪住一名精衛,問道:“寒潭在哪裡?”
精衛一愣,被君子言眸中出現的一抹希翼怔住,待回神過來,慌道:“在,在前面不到百米,夫人要去哪裡找王爺?可是屬下已經找過了,根本無獲,夫人——”
話未說完,君子言已朝寒潭惶然而去。
完顏澈本離君子言不遠,見她突然對精衛問了什麼後突然離身而去頓時大驚,憤然揪住那名精衛衣領,喝道:“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聲線略高,震膜徹耳,兩眸犀利如刀,嚇得那精衛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稟大將軍,屬下,屬下並沒什麼,是夫人突然問屬下寒潭在哪?我只是回答夫人寒潭在前面不足百米,夫人就突然走了。”精衛戰戰勀勀,嚇得非輕。
聽言,完顏澈猝然大驚,即刻鬆開精衛,急忙追去。
百米處,君子言一路狂奔,身上的披風已然鬆結離身,一身藍衫如同冬日最華麗的‘藍華蝶’。
身後緊隨追來的完顏澈焦煥:“言兒,言兒。”
見她朝寒潮直奔,並且愈靠愈近,完顏澈一顆心直懸高掛,大腦轟然一片,不知她到底意欲何爲?
突然,眼前的藍衫突然朝平面若鏡,冒著寒氣的潭水躍下。
“濺——”單薄的身子已沒入潭內,寒潭即刻被激起一陣水花。
“言兒——”完顏澈面容瞬間煞白,下一刻,已縱身躍入。
寒潭一片幽藍,冰冷刺骨的潭水直透心脈,君子言全然無覺,屏息斂氣,用最純熟的遊技在潭裡施展四肢,身體愈遊愈下,藉著破曉晨光的照熤下,憑著心中僅存的那點希翼在潭底搜索。
他說過,他不會死!他說過,他會娶她!
桃花之約,白首之諾!他不可能失言,也相信他捨不得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