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隱隱泛白，冷風呼嘯而過，吹動了遍地的野草。
天地間一片荒涼。
“小丫頭，你確定是這個方向嗎？”
“沒錯，跟我來就是了。”
空無一人的高速公路上，一高一矮兩道身影正以勻速向前奔跑，他們彷彿根本沒注意到路上被撕咬成碎片的汽車殘骸，也沒有多看一眼散落一地的白骨，一刻不停地前進著。
陳默微微皺了皺眉，腳步不停，雙眼卻看著遠處連綿起伏的羣山。在他的前方，是葉戀瘦弱的身影。她仍舊揹著箭匣和長弓，胸前反揹著一個裝滿了藥物的揹包，奔跑時輕盈如小鹿，速度極快。
葉戀一邊奔跑，一邊不滿地對陳默抱怨道：“怎麼辦，我的箭都沒有啦。還有那些臭鳥，居然還守在二樓，太可惡了！不然我還能把箭全部回收的。”
“一會兒找個地方補充下吧。我幫你削樹枝。”陳默無奈地搖了搖頭，又問道，“你確定暗夜的分部是在這個方向嗎？我記得這條高速公路應該通往西部山區吧。”
“真的是這邊！”葉戀嘟著嘴，說道，“哥哥，我都跟你說過啦，我不是小孩子，別把我跟那些會迷路的小孩兒相提並論好嗎？不過你真的不要緊吧？真虧你這個破麻袋似的身體還能動。”
聽到小丫頭對他的身體狀況產生了疑慮，陳默卻面無異色地答道：“我是大人，身體好……”
“切，大人了不起嘛！”葉戀很是不忿地回頭瞪了他一眼，快步向前跑了兩步，又和他拉開了一段距離。
見到葉戀分明孩子氣的舉動，陳默自然不會計較，反而覺得心中隱約有種踏實的感覺。
此時的陳默步子平穩，若不是臉色還很蒼白，根本就看不出昨夜還是個重傷之人。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
血珠的效果實在強悍，僅僅一個小時之後，他胸口的傷口已經不往外滲血了，雖然還在隱隱作痛，但已經不再是他行動的障礙。早在第一次無意發現血珠之時，陳默就發現，這個存在於變異獸體內的東西有極強的療傷效果，可以外用，但服食之後的效果就更好了。
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頂多一個星期之後，他身上的傷口就能全部結痂癒合，連一絲傷痕都不會留下。
這可能也就是變異獸強悍復原能力的由來。可惜血珠得來不易，無法大量獲得。而一旦沒有在當時迅速取出血珠，等回去再找的時候，往往已經連屍體帶血珠都被吞了個一乾二淨。
至於這個東西有沒有副作用，陳默根本就不在意。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敢說自己一定能活過明天，自然也就不在乎現在吃的是什麼。活過當下，纔是最重要的。
兩人從凌晨出發，到現在已經有兩個小時左右了。在葉戀的指引下上了高速公路之後，兩人就一刻不停地往前趕路，甚至連早飯都是在路上邊跑邊吃的。
在出發之時，陳默帶著葉戀從樓頂跳到了相鄰的大樓上，繞了一圈後離開了所在的商場，而商場內盤踞的變異烏鴉根本絲毫沒有察覺。
不過出城以前，陳默還是回到之前的居民樓，去找了下之前跟著自己的女人。不出所料的是，居民樓內已經人去樓空，他的另一個揹包也被女人拿走了。
想到這裡，陳默還是覺得有些慶幸。要不是他早就養成了重要物品始終不離身的習慣，恐怕現在身上背的，就全是小丫頭的收藏品了。而陳默並不喜歡欠別人人情，尤其對方還是個小丫頭。
至於那個女人，原本就只是爲了依附自己活下去，陳默雖然沒有覺得甩掉了包袱，但也不會因此難過。
待日頭初生之時，陳默二人已經將那座城市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途中短暫地休息了幾次，又爲葉戀補充了一下箭矢，到傍晚時，兩人終於下了高速公路，進入了一個小鎮子。
葉戀指著荒涼的鎮子對陳默驚喜地說道：“我記得這兒，從這邊進山，再走兩天就到暗夜了。看吧，我說我沒記錯吧？哈哈，運氣真好！”
“你果然是瞎猜的……”陳默無奈地看著葉戀開心地跑進了鎮子，自己則擡頭看了看鎮口的石牌坊。和毀於變異獸爪下的所有城鎮一樣，這個鎮子也是一片死寂，兩旁的古老建築全都被廢棄一空，木門破破爛爛地吊在門框上，風一吹，便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
擡頭看去，不遠處便是一大片山脈，但觸目所及之處，大部分地方都狼藉不堪，如同經歷過一次龍捲風一般，原本青翠的樹林多有倒塌的痕跡，正是被變異獸通過後留下的印記。
這個鎮子陳默也曾經來過，是個挺有名的旅遊地，鎮後連綿不絕的大山也有部分處於旅遊區的範圍內，但再往的區域卻是名副其實的原始森林，人跡罕至了。
沒想到在這種深山老林之中，竟然還有個殺手組織潛藏其中。
凌晨兩人出發之時，葉戀提出讓陳默跟著她回暗夜分部，說要給他換一身裝備，否則隨便拿著把破刀就跟變異獸硬拼，在她眼中就跟二貨沒什麼區別。
陳默也深感武器的重要性，殺手所使用的武器肯定是他自己難以找到的，無論是殺傷力和質量，應該都是屬於軍工品質的。何況最恐怖的變異鼠羣緊隨其後，他們繞一個圈子，正好能避開，待拿了武器回來時，又可以跟在變異鼠羣后面了。
在做任何一個決定之前，陳默都習慣性地像這樣多分析幾遍，因此他才能在實力極爲弱小的情況下，一步步活到了現在。可以說，這就是他除了異能以外的最大優勢。當然，在這個需要拼命的世界，有時候分析得再細緻，也沒有辦法完全避開危機。
“哥哥，我們今天進山嗎？”葉戀在街上跑了一圈，又跑回了陳默身邊，歪著頭問道。
陳默搖了搖頭，一面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一面說道：“不了，在這兒休整一晚上，明天再出發。”
葉戀不滿地甩著兩條小胳膊：“不嘛不嘛，爲什麼今天不進去？我也很想知道家裡變成什麼樣了！”
“山裡的變異獸羣可能不多，但也不得不防。夜晚我們總是處在劣勢的。你不是殺手嗎？敵暗我明的道理應該懂吧？”陳默看著葉戀嬌憨的模樣，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笑著說道。
陳默突如其來的動作顯然嚇了葉戀一跳，她下意識地就要往後縮，卻又剋制著看在了原地，雙眼閃爍著一絲奇異的光芒，緊緊地看著陳默的臉。
“怎麼了？”陳默手一頓，也意識到了不對勁，雙眼一眨，便要將手抽回來，“不好意思。”
“沒事……”葉戀卻將眼睛瞟向一邊，小聲說道，“嘛……還挺……好玩的。”
聽見葉戀的話，陳默微微一愣，又使勁揉亂了葉戀原本就凌亂的短髮，順手在她柔嫩的臉蛋上捏了一把：“走吧，傻丫頭。”
鎮子裡一片死寂，也沒有半個人影，陳默尋了個掛著“客棧”招牌的小院子，帶著葉戀走了進去。
令葉戀興奮異常的是，客棧中竟然有口井，用鐵質的把手一搖，還真有清水涌了出來。她歡呼一聲，就著清水澆在了臉上，還回過頭來衝著陳默的臉上灑了一把水滴。
見陳默下意識躲開，她吐著舌頭說道：“放心吧，不會感染傷口的。要不我乾脆洗個澡吧。”
葉戀自顧自地點了點頭，竟真的放下箭匣和揹包，雙手抓住了T恤的衣角，就打算脫衣服了。
陳默頓時滿頭黑線，葉戀雖然體格瘦小，但兩隻小兔卻也冒了頭，加上她長期訓練造就的一雙長腿和堅實的翹臀。放下武器後的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男人存在著某種致命的吸引力。
“那個……我在外面坐會兒。”陳默見客棧的房門都敞開著，院內的情況也一目瞭然，料想不會有什麼情況發生，丟下這句話之後，便走出去關上了歪歪斜斜的院門，獨自一人沿著街道往前走去。
趁著葉戀洗澡的工夫，他也打算徹底摸清鎮子裡的情況。
記憶中的小鎮原本就不大，橫七豎八也就幾條街道罷了。陳默走了一圈下來，果真沒有發現半個人影。他順手在一家店鋪裡找了件衣服穿上，又在一家手工刀鋪裡換下了剔骨刀和還沒派上用場的水果刀。
他掂著手裡的彎刀看了幾眼，順手連著刀鞘插在了腰間。這種手工刀雖然遠比不上軍工匕首，但比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刀具要好用多了。
見在鎮子裡已經找不出什麼合用的東西了，陳默估摸著時間，便慢悠悠地往客棧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剛剛拐進客棧所在的街道時，卻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一聲尖叫，正是葉戀細嫩的聲音：“啊！”
“小丫頭！”
陳默臉色微微一變，微微一弓身，腳下同時發力，便如一直離弦之箭一般朝前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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