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天上無月，可見點點繁星。
直升機從夜空中劃過，除了轟鳴聲，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我向大家隆重介紹，這就是我的好妹妹，薛雨晴。”
機艙內，趙紅梅正式介紹了薛雨晴的身份，衆人也紛紛報上自己的姓名，最後趙凱指著用衣領堵著耳朵的劉國峰，把他名字告訴給薛雨晴。
“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要齊心合力共渡難關！”
趙凱做了個總結髮言，卻招來了趙紅梅的白眼，“誰和你是一家啊？”
薛雨晴詫異的看了趙紅梅一眼，心中若有所思，卻並未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可以告訴我你們爲什麼要急著去祥市嗎？”
這也是趙紅梅所關心的，於是側耳傾聽。
趙凱與李彥哲對望一眼，最後還是由李彥哲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以及他們的猜測講述出來。
“道士？”
薛雨晴嗤之以鼻，“末世降臨，封建殘餘思想氾濫，此事不可信。”
李彥哲沒做解釋，話鋒一轉道：“我和劉國峰的雙親都身陷祥市生死不知，能快些去尋找也是好的。”
“有孝心，這個藉口尚可接受。”
薛雨晴點了點頭，轉回身繼續凝神駕駛。
花城與祥市直線距離超過八百公里，這幾乎達到了直升機的最大航程，途中不能有任何閃失，否則他們只能提前迫降。
三個小時後，他們終於飛抵了祥市上空，可惜目光所及只有模糊的山峰，不見絲毫燈光，顯然祥市已經在地震和火山爆發中徹底被抹除了。
“需要找個地方降落。”
薛雨晴打開航行指示燈和降落燈，操縱直升機在羣山中盤旋。
“那邊的山谷看上去不錯。”
趙紅梅找到一處地點，薛雨晴小心降低高度靠過去，發現谷底被平整的凝固巖漿填埋，果然是降落的絕佳地點。
輪胎在輕觸地面後微微彈起，隨即直升機便將全部重量壓在了凝固的巖漿上。
看了眼指針近乎到底的燃油表，薛雨晴關閉發動機，跟隨已經先一步打開艙門的衆人走出飛機。
夜風凜冽，藉著微弱的星光隱約可以看到地面上生出的白霜。
趙凱正想詢問大家該向哪個方向走，一聲清脆的槍聲突然響起。
下意識的，衆人同時趴在地上，緊張的向周圍張望。
那聲孤零零的槍聲如同大雨前滴落的水滴，更像是個信號，隨著山谷中的迴音漸漸變輕，狂風驟雨般的槍聲陡然在山谷中響起。
“前方八處火力點，左右的數量也不少，估計人數在二十人以上。”
槍口噴出的火焰在黑夜中清晰可見，趙凱立即估算出了對方的大約人數。
衆人裡只有劉國峰沒有當過兵，其他人心裡早有了類似的判斷。趙紅梅更是抽出飛行服上插著的配槍，瞄準最近一處火力點，卻遲遲沒有扣動扳機。
災難降臨，人性泯滅。儘管他們早就有了清醒的認識，可面對著同樣是倖存者的人類，終究不忍心痛下殺手。
“此時只管如何保命，別想其他的。”
趙凱回頭提醒了趙紅梅一句，緊緊抓著槍桿的手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掙扎。
大家都不想開第一槍，於是全副武裝的七個人被死死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也許是覺得火力威懾已經足夠，也許是以爲他們沒有武器，對方在瘋狂射擊了一陣後逐漸停火，開始呈包圍姿態向他們壓上來。
“身臨亂世，何苦自相殘殺？”
李彥哲高聲向對方詢問，得到的只是一片沉默。
“我們只是來探尋親人下落，沒有招惹你們的意思，能不能放我們一馬？”
劉國峰被嚇得不行，語調顫抖，最後忍不住請求道：“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吧。”
前方傳來一聲嗤笑，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迴應，腳步聲漸響，他們離得更近了。
薛雨晴緊咬嘴脣，她從軍多年，飛行經驗豐富，可是從沒進行過近戰訓練，更沒有經歷過實戰。今晚她冒險陪趙紅梅逃亡，剛離開安全營地不過數小時，沒想到就落入瞭如此兇險的境地。
心理落差越大，承受能力越低，她張開嘴，如同軟弱無依的少女般問道：“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有女人！”
對方終於有了迴應，而且還是多個人同時發聲。話語中充滿了激動，還有毫不掩飾的貪婪。
腳步聲紛亂響起，期間還夾雜著一些不滿的咒罵聲，顯然是在聽到薛雨晴的聲音後，他們已經放下了所有警惕，開始快速向衆人藏身的地方衝過來。
“不要再靠近，否則後果自負！”
趙凱大吼一聲，本想憑藉雄壯有力的聲音震懾住對方，卻沒有起到絲毫作用。
“別猶豫了，一羣人渣而已。”
張悅對人性最爲熟知，只是大家不開槍他也不好搶先開火，如今形勢緊迫，他不再遲疑，用手指推開保險，對著最先衝過來的人就是一槍。
槍聲響起，大家下意識的紛紛扣動扳機。儘管心情複雜，可當兵時的底子還在，瞄準的目標無一倖免，在槍聲中瞬間倒地。
“他們有槍！”
慘叫聲傳來，其他人轉身就跑，只有少數人臥倒還擊，顯然這些人是羣烏合之衆，以前幾乎都沒當過兵。
薛雨晴的臉色十分難看，從對方聽到她聲音的反應來看，那些人衝過來絕對沒有好目的，如果不是大家手裡有槍，她接下來的遭遇恐怕會生不如死。
“那邊人多，把它給我扔過去。”
踹了身側李彥哲一腳，薛雨晴竟然從腰間掏出一枚手雷，皮球一般滾給了李彥哲。
拔掉保險，李彥哲把手雷向薛雨晴指示的方向用力扔過去，片刻之後，伴隨著一聲巨響，一團火焰在前方炸開。
“撤，快撤，他們有重武器！”
對方驚恐的四散逃離，就連之前負隅頑抗的幾個人也都轉身向遠處爬去。
“保持火力密度，不把他們嚇破膽，他們還會來找咱們的麻煩。”
明知道接下來只是浪費子彈，趙凱還是提醒大家不要停止射擊，直到四周腳步聲徹底消失，只剩下微弱的呻吟聲後，趙凱才下達了停火的命令。
“趙哥，我跟過去瞧瞧，也許能發現
他們老巢。”
不等趙凱同意，張悅已經起身向前方追去。依然處於驚駭之中的劉國峰咬了咬牙，起身跟在了張悅身後。
“無組織無紀律！”
趙凱低聲咒罵，卻又無可奈何。因爲擔心對方殺個回馬槍，他和李彥哲在周圍巡視了一圈，叫上三名女士一起轉移到了一塊巖石後面。
“以前只覺得末世電影裡反派太邪惡，現在才知道身處災難的人有多瘋狂，竟然不問青紅皁白就殘害同類。”
趙紅梅是三個女人中最鎮定的，對於被迫還擊她感到很心痛，忍不住想和趙凱多說說話。
趙凱咧了咧嘴，卻並未搭茬，而是轉頭望向李彥哲。
“祥市的情況很嚴重，遠比花城和源城嚴重。”
他用力拍了拍李彥哲的肩膀，“這裡除了天災還有人禍，你父母的事情，最好心裡有個準備。”
他不知道李彥哲的父母是否有幸在災難中存活下來，而且即使免於天災，也很可能會落入剛纔這羣人手裡。對方勢力不小，有他們在，祥市附近就算有幸存者營地，恐怕也已經遭到毒手了。
“不用擔心我。”
李彥哲不想多說，表情十分堅毅，只有握著他手的何秋雪知道，他此時顫抖的有多厲害。
遠遠有痛苦的呻吟聲傳來，趙凱想去抓個回來審問，但天黑容易遭暗算，李彥哲堅決不同意，趙凱只能作罷。
身處緊張氛圍內，時間總是過得極慢。
趙凱感覺已經過了幾個世紀那麼久，東方纔升起一抹微亮，想要日出恐怕還需要一些時間。
這次他沒再和李彥哲商量，直接端著槍向遠處摸去，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天空已經完全發白，才見他右手握著一把帶血的砍刀，左手拖拉著一個人返回來。
“六死三傷，那兩個已經沒救了，我只帶回這一個。”
他把重傷的俘虜扔在地上，摘下身上挎著的幾支各式步槍，又逐一從兜裡掏出許多彈夾，將這些戰利品交給趙紅梅保管，這才轉頭望向李彥哲。
“張悅和劉國峰還沒有消息嗎？”
沒見兩人的身影，他們自然沒有回來，只是趙凱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敵人循直升機聲音而來，老巢必定距離此處不遠，如果沒有遭遇意外，張悅和劉國峰數個小時不見迴轉，根本講不通。
李彥哲站起身，他也有所擔心，只是第一有三個女人需要保護，第二敵人退向何處他並不確定，所以之前只能苦等，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你回來的正好，我出去轉轉，看能否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趙凱搖了搖頭，“不成，這裡是人家的主場，咱們分散開是自尋死路。”
李彥哲無法反駁，只能鬱悶的重新坐下。
“沒聽見槍聲，想來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何秋雪安慰李彥哲，瞧了趴在地上的戰俘一眼，指著他道：“你們先審問此人，也許能有些意外收穫。”
趙凱長嘆一聲，心想也只能如此。
他們千里迢迢想盡辦法趕到祥市，卻沒想到剛一落地就遇到襲擊，真是不夠走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