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拓墨玉寒徹的鳳目斂盡所有的風霜冷雨,幽暗的雙瞳中似有云層詭譎翻涌,眉間的摺痕加深,冷怒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顯然他在生氣。
烈如歌被司徒拓一瞬不瞬地看著,心驀然的有些發毛,眼珠子左右溜動著。
“烈如歌,是本王言而不信,還是你出爾反爾?”司徒拓冷嗤,鋒利的鳳目含著深濃的鄙夷,諷刺地問道。
烈如歌黛眉顰起,對司徒拓那慣來的輕蔑與譏誚已經做到心如止水,不被影響,只是司徒拓話中的“出爾反爾”,這是幾個意思?她什麼時候對他承諾過,何來的不守誠信一說。
嗯哼,這分明是詆譭她的人品,對她尊嚴的侮辱。
士可殺,不可辱,烈如歌握緊拳頭,對著司徒拓揚起來,額頭青筋乍涌,咬牙切齒地怒聲質問,“司徒拓,我嘛時候出爾反爾了?你給我說清楚,別以爲在你的地盤上,老孃也不敢動你。”
聞言,司徒拓嗤笑,華袖甩過半空,單手負在身後,繃緊精神的烈如歌敏銳察覺到他細微的動作,還以爲他要出手攻擊,登時神色一變,正待全力以赴,恍然發現別人就是拗姿態罷了。
頓時,烈如歌默默一陣汗顏,又是自怨自艾自己何時在面對司徒拓,會變得如此的草木皆兵。
烈如歌見司徒拓諷笑不已,就差怒髮衝冠,狠狠磨牙,一字一句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有什麼好笑的,笑的有不好看。一個大男人,能別婆婆媽媽,有話立刻說,有屁就放,成不!”
司徒拓濃眉蹙起,因爲烈如歌粗鄙的話,俊美如鑄的峻臉很是不悅。沉了一下,司徒拓寒聲道,“本王提出要娶你之時,你不願與皇室中人事有任何牽連來拂了本王好意,可你公然與皇兄合作,豈不是出爾反爾之輩。”
話落,烈如歌恍然大悟,自己是真的不願與皇室的爭權鬥勝爲伍,可這是任務,是她的工作,沒有情願與否的前提,只有完成後錢貨兩訖的結果。
過程什麼的,都是浮雲
“好吧,就算我出爾反爾,那與你九皇爺又有何干系?”烈如歌大翻白眼,自己不記得的小事,現在被他人撿起來戳脊梁骨,真是極大的不爽。
美眸覷向司徒拓那張冰山不變的峻臉,脣角邪氣上勾,嘖嘖兩聲,取笑著道,“只要九皇爺大手招下,九皇府應該不會缺女人吧,呵呵,別生氣,我就是納悶九皇爺爲何要纏著我不放,你是令有目的。”
紅脣抿著,烈如歌一改不正經的吊兒郎當,淡漠冷酷,眸底危險芒光流過。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烈如歌很是不明白,司徒拓一直提起娶她的用意。倘若當初只爲了氣她和壓榨她,那現在太子司徒錦已經成婚,她被脫離丞相府,爲了權力,他們之間已經是不可能。
當下,她與司徒拓的唯一紐帶,僅有樂樂,那他是想……
“樂樂應該有一個父母雙全且圍繞她身邊,和睦美滿的家庭,本王認爲娶你爲妃,哪怕你再會是生非,在本王的手掌
心中也折騰不起風浪。你住城東,在城南,距離太遠,樂樂來回往返,不利於她成長,這些事情,你做孃的應當要清楚,而非放任不理。”司徒拓寒聲道,語氣間皆是對烈如歌的責備,沒有半分引人遐想或曖昧的地方。
烈如歌冷嗤,猜準司徒拓就是打她家萌萌噠閨女的主意。
“你還有別的孩子吧,不然教養的事情,你怎麼那麼清楚呢?”烈如歌冷眼看去,接著又道,“你甭給我說教,我帶著樂樂五年,事無鉅細,都是親手親爲,你沒有資格站著這裡對說三道四。”
司徒拓冷怒,正欲出言,烈如歌忽然往後退開幾步,不再遮掩著,獨自走向壽康殿,心中在這一瞬間已經做出重大的決定。
司徒拓鳳目鋒利懾人,冷視前面大步離去的烈焰紅色的女子,削薄的脣瓣抿著,瀟灑地大闊步前行。
“二小姐。”太后身側的麼麼婧琪端著小點準備入殿,正見到前來的烈如歌,眉開眼笑地喚道。
烈如歌步伐一停,盈盈走過去,美眸在托盤上的糕點掃過一圈,心已瞭然,淡笑道,“姑姑,你今天好似更加開心啊。”
“呵呵,已經顯露在臉上了啊。二小姐,今天不止老奴高興,太后娘娘也是鮮少暢懷大笑,這都是小郡主的功勞,九皇爺可真是給大家一個巨大的驚喜。”婧琪姑姑笑道,眼角的皺紋是她最喜悅的代表。
烈如歌脣角微微扯下,心中頓時生出退縮的念頭。
“九皇爺。”婧琪發覺後面走來的司徒拓,笑容更深,福身行禮,接著道,“九皇爺來的正巧,太后娘娘已讓人備膳,陛下待會兒就過來,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個飯吧。”
司徒拓自小養在太后膝下,婧琪姑姑是太后身邊的老人,是把司徒拓當做親小主子的。
司徒拓頷首,擡步,錯過烈如歌的身邊便進去。見狀,烈如歌暗暗咬牙,總不能到門前就回頭,落下面子吧。於是,爲了爭口氣,烈如歌猶如轉士斷腕地跟著進去,只是步伐比往常稍顯僵硬,臉色也不那麼自然。
婧琪疑惑地看著烈如歌,意識下擡頭又望了眼司徒拓的背影,總覺八竿子都打不著牽連的兩人似乎存著事。
殿內,一陣陣歡聲笑語響徹,軟糯的童聲與爽朗略顯蒼老的聲音交合在一起,仔細聽,還有一道輕柔細膩的女聲。
烈如歌腳步一頓,擡頭往旁側一看,原來白梓顏也在。
“如歌,你來了。”白梓顏扭頭,對上烈如歌的視線,霎時間驚喜不已。
烈如歌嘴角淺勾,美眸幽深糾結,兩黛眉擰起也不知。一雙深邃鋒利的鳳目把她臉上細微的變化都收入眼中,眸底不悅與暴躁一閃而過,削薄的脣瓣緊抿著,俊臉愈加冷沉。
白梓顏起身對司徒拓行禮,含情脈脈的剪水秋眸也注意到司徒拓難看的臉色,小臉一驚,微垂著腦袋,蹙眉若有所思。
下方三個安靜如斯,而首位上,前一刻還病怏怏地臥榻酣眠的太后娘娘,此刻紅光滿面,面色粉
潤,手中抓著自創的紙牌,與樂樂正玩得起勁,以致於司徒拓與烈如歌出現,她都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關注。
“小王,炸,大王,炸,炸,炸!我贏了~”太后娘娘興奮把手中的牌扔在榻上的矮幾上,笑著道。
“皇奶奶,你真厲害,一級的棒。”樂樂把手中紙牌攤下,對著太后娘娘翹起大拇指,再一次愉悅了太后娘娘,惹的她連聲大笑,不亦樂乎。
看著上頭一老一小頑童,烈如歌美眸覷向又在耍老手段賣萌的樂樂,清了請嗓子,引起兩人的注意,“咳咳。”
兩人同時回頭,太后一愣,慈祥滿目地開心道,“今天真是好日子,哀家的壽康宮許久沒有這般熱鬧了。”
話落的同一刻,樂樂的小身子已經蹦跳地飛撲直下,朝著烈如歌的懷抱奔去,嚇得太后與白梓顏紛紛臉色大變。
烈如歌伸手,輕巧地就把小人兒穩穩地抱在懷中,樂樂兩條藕臂摟著烈如歌的頸項,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彎彎成月牙兒的瞇起,軟糯喊道,“媽咪~”
驚魂未定的太后與白梓顏一聽,頓時面色愣愣地看向烈如歌。
太后柳眉蹙起,視線在烈如歌與司徒拓之間轉瞬許久,而一旁的白梓顏似乎已經清楚某些事情,妍麗的臉色寸寸發白。
“拓兒,這是怎麼一回事?”太后擰著眉頭,最終向站著冷臉的司徒拓發問。
司徒拓冷漠如初,不爲所動,見狀,烈如歌抱著膩歪在她懷中的樂樂,“嵐姨,我來說清楚吧。”眼角不著痕跡的掃過面色慘白的白梓顏,心中是無奈的輕嘆。
太后嚴肅地看向烈如歌,示意烈如歌解釋。
“樂樂是我的孩子,五年前在外所生,生父不詳。”烈如歌無視司徒拓冷怒陰鷲的俊臉,繼續道,“此次回丞相府,我是帶著樂樂回來,上次也與你提過,只是因爲時間問題,多次未能帶到你面前。”
她要解釋的就這麼多,至於爲何是司徒拓帶到宮內,她從未承認過樂樂是司徒拓的親生女兒,剩下就是司徒拓的事情。
“歌兒,你六年前就認識拓兒,你們……兩情相悅,私下成親了?”太后頭大不已,愧疚地看向白梓顏,也徹底把事情攤開來講。
太后的想法,是兩人都把孩子生下,那應當是私下成親,只是他她不明白爲何烈如歌與司徒拓看起來不像感情好。
咳咳,太后是故意忽略烈如歌話中的“生父不詳”一詞的。
烈如歌汗顏,自己還未回答,懷中的樂樂小朋友便睜著清澈靈透的兩隻眼睛,糯糯地道,“皇奶奶,樂樂是私生女,是媽咪和爹爹露水一夜情的產物。”
話落,烈如歌捂臉,無顏面對,對上太后那已經驚呆的神色,訕訕一笑,埋頭看向地面,極想找到地縫鑽進去。但是,肇事者一副無辜可愛的模樣,顯然不知曉自己做了件壞事。
或許,樂樂是故意而爲,不讓烈如歌找藉口。
這個結果對於太后而言,的確是震驚到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