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切實實的握到金盃的方向盤之後，他這纔算是鬆了一口氣，平穩的駕駛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往左邊車窗瞥了一眼，果然在車的窗戶上看到了一道不寬不窄的細縫，天氣雖然不算很冷，但這樣行駛在路上，這種風還真不好受。

“你們怎麼就一點好奇心都沒有呀？”

在後面座位上暖和了一會兒的大爺又開始作妖了，他把兩個手攏到袖子裡面去，很是不滿的用腳踢了踢前面的椅背：“年紀輕輕的，搞得這麼死氣沉沉的……嗨呀，我還以爲會到爛尾樓這邊來冒險的，都是特別有衝勁的孩子呢！”

葉寒目視前方，本來不打算回答這位老人的話，偏偏這傢伙吵鬧個不休，東方趙白不知道爲什麼一直不肯搭話，他爲了耳朵根子能夠得一會兒清靜，只好有氣無力的回了一句：“您退休之前是做什麼工作的，也給我們介紹介紹唄？”

就算這個老人真的已經75歲了，滿打滿算他65歲退休，退休的時間比上班的時間還要長……說明他這輩子只正式工作了不到10年，這日子還過得挺美的，值得很多年輕人的嫉妒了。

老人擺了擺手，表情倒是滿意的：“我啊，我就是個做苦力的！能幹得了什麼呀？年輕時候他們有本事的都去當教員。去當醫生，還有護士。最不濟的也混了個工人噹噹，人家都是端鐵飯碗的，就剩下了我一個，學習吧，中不溜，考了一次高中沒考上，家裡快要揭不開鍋了，我也沒法厚著臉皮繼續往下學，就出去和人家一起找工作……”

大爺說起話來就絮絮叨叨的，可能是談到了自己的年輕時候，他簡直格外來勁，葉寒默不作聲的聽著，後面的東方趙白更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聽著聽著，覺得這位大爺說話幾乎有一種催眠的效果。

幸好左面車窗的冷風還在接連不斷的鑽進來，好歹喚回了他的一絲神智，不然這換司機都白換了。

“我前10來年都只知道讀書，小時候別人問我，我都說我要去當科學家！嗨，知道我爲什麼要當科學家不？”

老人有些不舒服的，直了直脖子，臉上的表情卻還是得意洋洋的：“我那會兒以爲上完了本科是碩士，博士後唸完了就是科學家——這就是讀書讀的盡頭啊！”

他咳嗽了兩聲，呼吸也越來越急促，還帶著一些氣音，像是一個過載的老風箱，聽著人心裡怪難受的。

“您沒事兒吧？”

東方趙白明顯也察覺到了這位大爺的異常，下意識的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胸口，大爺卻大大咧咧的摔開了這個小姑娘的手：“怕什麼呀…沒事兒，多少年的**病了，不會在這輛車上出事的！我繼續給你們說說我當年的豐功偉績，也給你們這些年輕人開開眼……”

“哈哈哈哈哈，可能也沒那麼有本事。就算是給你們一點經驗，讓你們借鑑借鑑吧！”

老人越咳嗽越猛，正在葉寒準備停下車，用系統好好的檢查一下他的情況的時候，老人的咳嗽突然停了下來，說話也越來越清楚了：“幹啥我都不行，搬磚吧，我又搬不動。後來我就去下礦了——”

葉寒和東方趙白在後視鏡裡對視了一眼，發現那姑娘面色古怪，卻在鏡子裡面和他搖了搖頭，好像有一些有苦難言似的。

“在煤礦裡面幹活好呀，咱們這個城市裡哪有煤礦呀？那會兒領導就把我發配到晉城那邊去了，那可真的算是出差，而且一把我調過去就是好多好多年，不過工資發得特別高，我記得我那會兒掙錢，好像比那些當教授的還要多呢！”

老人一臉遺憾：“就是後來我的身體實在不爭氣，得了那個什麼什麼？塵肺病！這不就只能病退了嘛，要不是我那個老領導人好心善。”

“以後的日子怕就會特別難過啦！”

大爺一個人絮絮叨叨，兩個年輕人就這樣默默聽著，直到葉寒拐過了一個街道，老人才突然大驚小怪的開口：“哎，年輕人，停車停車，你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兒啊？我以前只聽說過有人會拐賣那種年輕小姑娘，還有剛結婚的少婦去深山老葉裡面，給那些找不到老婆的光棍漢當媳婦兒的，怎麼你連個老頭子都要拐呀！”

“我們要回學校，戰校那邊關門比較早，我先和那邊的老師說一下，把這位女同學送回宿舍去，然後我再送您回您的租車行，這樣你看方便嗎？”

老頭子有些不舒服似的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怎麼都是戰校的呀……我這麼多年一直都想不通，當兵到底有什麼好的。那所戰校的分要的還特別的高，你說你們有這個能耐，就算是不去京城裡面上那兩所特別有名的大學，隨便找個985，211什麼的，這一輩子也夠你們消受不完，走到哪裡都不會被人看不起了。”

葉寒輕笑了一聲，並沒有把這個不懂事的老頭當成一回事：“保家衛國，爲人民服務嘛。”

老頭很不滿意的又踢了踢前面的椅背，別看這個老頭年紀大了，年輕時候又得過大病，每次踢椅背的時候勁兒用的還特別大，搞的葉寒都有些煩躁的想罵人了。

如果後面做的不是這樣一位老者，有司機搞出今天這一出，他下去想要揍人一頓的心都有了。

“說的都是些什麼狗屁！你這話你自己信不信啊？咋的，都是爹生娘養的，現在又不是什麼戰爭年代民族存亡的時候，用得著你們這些人保家衛國嗎？”

老頭哼哼唧唧的，很不滿意的樣子：“還說什麼大話……爲人民服務，你們服務個屁…我也是人民，稍微四捨五入一下，我都當了快100年的人民了！怎麼我就從來都沒有受過你的服務呀？”

這就純粹是無理取鬧了。

之前這個老人雖然磨嘰了一點，但是也沒有說出過這麼不講理的話。

葉寒在後視鏡裡頭看了板著臉的老人一眼，純粹是因爲無聊，信口胡扯了一句：“怎麼，您之前捱過當兵的欺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