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言鈺從考場出來,微微瞇眼,擡頭看著天上刺眼的陽光,俊美清雋的臉龐露出輕淺笑容,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和其他垂頭喪氣、精神萎靡的考生不一樣,好像他不是去考試,而只是無遊園觀景似的。
在考場裡出來的考生沒幾個能精神好的,可趙言鈺哪點像被折騰了五天的考生呢?
“少爺!”一個小廝打扮的少年見到趙言鈺從考場出阿魯,臉色一喜,急忙跑上臺階來到趙言鈺身邊。
“福生,只有你一個人?”趙言鈺沒看到關朗的身影,覺得有些奇怪,並不是覺得自己多重要,認爲關朗一定會來接他,但以那傢伙的性格,今天不來損他幾句,是在有些奇怪。
福生臉上的喜悅滯了一下,壓低聲音說:“少爺,表少爺回了,關家莊的藥鋪在京都了,關莊主受了。”
趙言鈺墨玉般的眸色奕岑,聲音清冷地問,“舅舅了?”
“表少爺給您留了一封信。”福生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趙言鈺。
“回去吧!”趙言鈺將心拿在手裡,慢慢地步下石階。
還沒走到馬車旁,就聽到一邊有人在叫他,來人的模樣很陌生,看起來十來歲,嘴上蓄了一抹鬍鬚,倒角的眼睛讓人看起來不那麼舒服,趙言鈺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確定自己以前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趙公,在下慕容炎,久仰趙公大名,只是無緣得見,今日正巧經過這裡碰見,便來打個招呼。”慕容炎拱手作揖,語氣雖然客氣,但高昂的胸膛自信的笑容顯示出這人天生的驕傲。
慕容炎,慕容家排行第七的嫡出少爺,四皇的親舅舅。
“慕容將軍。”趙言鈺拱手回禮,嘴邊泛起淺淡的微笑,慕容炎這個剛好過的理由,是在找得好。
“日後放榜,相信趙公又會名動京都了。”慕容炎笑著說,對於趙言鈺這個年輕人,他並不覺得有多了不起,不過就是站著一點小聰明才能得到皇上的幾分注意,也只是一般,自己蠢以爲撿到寶想要拉攏他,沒想到連四皇也跟著湊熱鬧,還來找他這個親舅舅替他拉攏趙言鈺。
面對慕容炎等這些自以爲身份高貴,以爲別人得到他們的注意就必須心懷感恩戴德地搖尾乞憐,趙言鈺從來不會再他們面前露出自己真正的一面,笑容看起來溫潤如水,仔細看卻又他眼底清冷如水,就像一把沒有出鞘的利劍,看著沒危險,可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劍會出鞘。
“京都人才濟濟,趙某才疏淺,又怎能與他人相比。”趙言鈺低聲說道。
“趙公真是謙虛。”慕容炎哈哈笑道,“擇日不如撞日,在下請找公道酒樓喝一杯如何?可當是提前爲你慶賀。”
趙言鈺道,“慕容將軍的好意趙某心領了,只是今日……是在倦。”
慕容炎挑眉看了趙言鈺一眼,心想這小還真是如四皇所說的不識好歹,“也是,趙公在裡面委屈了五天,是該好好休息。”
“那麼,趙某先告辭了。”趙言鈺知道想慕容炎這樣的人是不會將他當一回事的,就連河四皇之前去拉攏他,也只不過是想讓別人以爲他們兩人都是惜才之人罷了。
趙言鈺和慕容炎告辭之後,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就上了馬車,讓福生駕車離開這裡。
上了馬車之後,他拿出關朗留給他的信看了起來,將慕容炎拋到腦後。
“叛徒……”趙言鈺挑了挑眉,關朗在信中所說,關莊主是在出外的時候被埋伏,而出賣他行蹤的人是關家莊的一個武師,平時都跟在關莊主身邊當貼身保鏢,誰也想不到他會出賣關家莊。
趙言鈺知道這個武師,姓許,大家都叫他許叔,年紀已經不小了,但武功很好,平時和藹可親,經常指點莊裡的年輕人武功,趙言鈺還被他調教過。
許叔在關家莊地位不低,爲什麼會是他出賣關家莊?
這是關朗想不通的問題,所以他問趙言鈺。
像許叔這樣的江湖人……除了名利,還能是什麼,但這名利自然不是江湖中的名利,許叔武功高強,在江湖中已經赫赫有名,只是在江湖中比他武功高強的人多了去,所以他想要的名利不是一般人能給的。
所以這個問題很簡單,有人給許叔的利益是舅舅給不起的,所以他會背叛關家莊。
“福生,去關家藥店。”趙言鈺沉聲吩咐。
……
……
齊莞高興地將楊君柔送出大門,今天是她自從遇到楊君柔之後,心情最暢快的一天了,從今往後,她不用再擔心楊君柔會利用母親的喜歡和信任接近齊正匡,也不用擔心楊君柔會對母親做出什麼事兒了,母親今日楊君柔,自從不會像前世一眼被楊君柔牽著鼻走了。
說起來,她真的應該謝秋姨娘,如果不是秋姨娘說出對楊君柔的懷疑,她還不知道要用什麼法讓母親知道演講人究竟是什麼人,不管秋姨娘那日究竟在楊君柔臉上看出什麼,不管秋姨娘這樣做的目的是爲了討好母親,還是爲了自己在齊家的地位,這些都不重要了。
嘴角禁不住彎起一個笑容,齊莞的腳步都輕快起來。
“姑娘今日心情很好。”沉香跟在齊莞身後,見到她難得開懷的笑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白卉和殷姑姑不在家裡,出去爲趙夫人找宅去了,齊莞跟陸氏說的是讓她們今日從考場出來的趙言鈺。
“心中石頭搬走,心情自然暢快。”齊莞笑著回道。
沉香低頭想了一會兒,輕聲問道,“姑娘,楊姑娘真的會嫁給當側妃嗎?”
齊莞微微彎起的眼睛如有星芒閃過,“你覺得楊君柔如何?”
“若真嫁給殿下,只怕妃未必……能像以前日過得舒心。”提起的時候,沉香心中依然有恨,但她不敢表露出來,深怕被齊莞看出端倪,她知道齊正匡是扶持的,就像當日自己的父親一樣,如果知道她是要找報仇,只怕她在京都的容身之地都沒有了。
“妃未必就像表面看到的那樣。”齊莞說,“事情和人都不能只看表面。”
沉香擡頭看著齊莞恬淡姣好的側臉,“姑娘似乎很希望楊君柔嫁給。”是因爲楊君柔是楊威的女兒,所以才這麼努力促成這門親事,想要幫拉攏楊威嗎?
齊莞緩緩一笑,“沉香,知道我當初爲什麼救你嗎?”
沉香輕輕搖了搖頭,她自然不會相信且是善心大發,可是究竟什麼原因,她到現在都不知道。
“你不像一個丫環!”齊莞柔聲說,“我從來不問你的身份和,不代表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沉香,你如果一直留在我身邊,是無法做到你想做的事情,等哪一天你覺得是離開的時候,你可以跟我說。”
“姑娘!”沉香震驚地看著齊莞,耳朵嗡嗡作響,彷彿沒聽清齊莞說的是什麼,又覺得她每一句話都刻在腦海裡。
齊莞回頭看著她,“怎麼?難道你想一輩當丫環?”
她不知道上一世沉香究竟怎麼認識六皇的,但如果這一次她一直留在自己身邊,斷沒有機會報仇,更沒有機會認識六皇,所以齊莞纔會說出今日的話,沉香想什麼時候離開都可以,她不會阻攔。
沉香此時心裡如同驚濤駭浪,難道齊莞知道了她的身份?什麼時候知道的?爲什麼沒有將她交給齊正匡或?今日她跟自己說這一番話……是想幫她?
不,的,她隱瞞得那麼好,可能是她齊莞的意思了。她只是不想讓自己當一輩的丫環而已!
“別忘了,我可沒有你的賣身契,你不收齊家的奴才!”齊莞回過頭,緩緩地說道。
“是,姑娘,奴婢……還想留在您身邊,等以後有機會了,在離開不遲。”她欠齊莞一個大恩,這輩大概還不了了。
齊莞恬靜一笑,慢慢地走回上房。
陸氏已經在屋裡等著她了,見到齊莞進來。冷冷地問道,“把人送走了?”
“已經回去了,娘,女兒依照您的吩咐,跟她說了過兩日您和父親會登門拜訪楊將軍,她很高興。”齊莞在陸氏身邊坐了下來,將桌上的茶盞端給陸氏,柔聲地說著。
“我本來已經打算跟你父親說了,她不喜歡,這個媒人不當也罷,我們不能強人所難。”陸氏託著茶盞,輕聲開口,臉色一片陰寒,“是我瞎了眼,竟沒看出她有這樣的心思。”
“人心難測,娘,您不必生氣,既然看上了她,不管她自己想嫁還是不願意嫁,都不是自己說了算。”齊莞說道。
陸氏冷笑一聲,“你說的對,這不是我們能做主的,既已認定她,我們能有什麼法。”
“就是這個理!”齊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