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原來這就是一間廚房。不過可以說是現(xiàn)代主義與古典主義的結(jié)合版。廚房裡既擺著一套液化氣竈,但同時又有一個農(nóng)村裡用的竈臺,另外竈臺上擺著一口已經(jīng)分不出顏色的小鍋。蘇陽走過去,好奇地揭開了鍋。鍋一打開,一股奇異的肉香撲鼻而來。蘇陽都忍不住多呼吸了兩下。“是什麼東西這麼香呢?”蘇陽拿起鍋臺上的勺子,翻了一下,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兀然露了出來,驚得蘇陽一把將勺子扔了出去,手撫住胸口,好不容易纔忍住反胃的嘔吐感。那分明是隻未剝皮乾淨(jìng)的大老鼠!他心頭駭然著,究竟是誰吃這樣的東西?一時間,他覺得這座屋子顯得更爲(wèi)詭異陰森。
蘇陽強自鎮(zhèn)定地退出了廚房。他咬了咬嘴脣,決定不管那是龍?zhí)痘⒀ㄟ€是羣魔亂舞,還是繼續(xù)冒險上樓查看。
樓宅雖然外表都是紅磚砌就,氣派非凡,但樓梯卻還是採用了木頭結(jié)構(gòu),而且經(jīng)久未修護,看上去有一點衰敗的樣子,踩上去也咯吱咯吱地作響,加上樓梯口上四部的蛛網(wǎng),在黑暗之中顯得有一種鬼影幢幢的感覺。蘇陽儘量將腳步放輕,同時兩耳警惕地聆聽著四周的動靜。還好一切都是靜悄悄的,沒有任何意外的聲音。
二樓的結(jié)構(gòu)和一樓差不多,同樣是一個廳和幾個房間。唯一不同的是,大廳裡不像一樓那樣空蕩蕩的,而是擺滿了東西,然後上面罩著一層白色的塑料膜,積久了蒙上厚厚的一層灰,蘇陽走過去有一種陰涼陰涼的感覺,感覺上就像是走在停屍房裡,接受各屍體的“瞻仰”。不過還好,一切都風(fēng)平浪靜的,沒有任何的意外發(fā)生。蘇陽的心也就漸漸安定下來。
二樓的盡頭是另外一個通往三樓的樓梯。“要不要再看一看呢?”蘇陽心裡又猶豫了起來,不看吧,害怕會錯失一些線索,看吧,又擔(dān)心跟現(xiàn)在一樣的一無所獲,而且從心裡上講,他是巴不得早點逃離這一個是非之地,還心臟一個正常的功率。但最終,蘇陽還是理智壓倒了情感。他決定繼續(xù)讓自己深入三樓探索一番。
三樓的樓梯依然是帶著破敗的氣息,不過蘇陽的心裡放鬆了些,於是腳步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樣地輕提輕放,只是這樣樓梯的咯吱呻吟聲音也就更響了,空濛的迴音響蕩在屋子裡,折射出一種空洞的感覺,就如同面對著一個張大著嘴的骷髏頭。你似乎可以感受到他想要說點什麼,卻什麼都聽不到,只能任茫然的思緒瘋長。
上去三樓,蘇陽的手電筒光掃射過去黑暗,突然發(fā)現(xiàn)牆角有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在冷冷地注視著他,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只聽得“喵”地一聲,那一個黑影猛地向他撲來。蘇陽下意識地用手一擋,手電筒跌落在地,一下子滅了,頓時眼前一片黑暗。
“該死的貓!”蘇陽罵了一句。雖然貓的突然襲擊讓他嚇了一大跳,但由於沒有傷到他,另外地那一聲“喵”讓他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一時間也就不那麼害怕。他只是惱怒於手電筒的跌落,一下子看不見三樓的狀況,害怕有更危險的東西等待著自己。
蘇陽憑著之前聽到手電筒滾動的聲音,辨認了一下其大致的方向,然後跪了下來,讓自己爬著用雙手在地板上摸索著。還好,手電筒別沒有跌落太遠,蘇陽很快就摸到了它,蘇陽用手拍了拍手電筒,手電筒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撕開了一角。蘇陽將手電筒略微擡高了一點,眼前所見到的卻讓他全身的所有血液全都涌到大腦上,然後驟然冰凍住:在他面前的,是一具漆黑的棺材,棺材蓋跌落在地,而真正恐怖的是,棺材裡有一顆白花花的、看不清顏面的腦袋正緩緩地升起,然後那人頭同時還“咕嘟咕嘟”地發(fā)出含混的聲音,在黑暗中聽來,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蘇陽就只覺得整個身體都僵住了。他想大喊一聲,牙齒卻在不停地打顫;他想轉(zhuǎn)身往樓下回跑,但雙腳卻不聽使喚,怎麼都邁不開。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棺材裡的那人頭幽冷幽冷地與他對視著。終於,大腦裡的所有血液一下子猛然衝開,他只覺得整個身體陷入了一種失重的狀態(tài),一頭載倒下去,昏迷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陽悠悠轉(zhuǎn)轉(zhuǎn)地醒了過來。眼前是一片的黑暗,讓他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他使勁地眨了眨眼,晃了晃腦袋,終於依稀想起他是因爲(wèi)極度的恐懼而昏迷過去。“我是死了還是活著?”他“刷”地一下全身汗毛根根豎起。他用力地掐了自己一下,疼。那看來自己還是一個活人。“那一個人頭呢?”他張皇地四周望去,但眼前依稀辨得這是一間簡陋的小屋,除了斑駁的粉牆外,別無他物。
正當(dāng)蘇陽收緊的心剛要略微放下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咕嘟咕嘟”含混的聲音。“誰?”蘇陽條件反射般地猛然驚起,一個措手不及,身體重心不穩(wěn),一下子跌落到牀底下。
蘇陽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攀著牀沿掙扎著爬了起來。頭剛一探出牀沿,就見到一顆白花花的腦袋正對在他的正前方。“啊!”地一聲慘叫,蘇陽魂飛魄散,再度跌倒在地。
“嘿嘿,娃兒,嚇著了你呀?”耳邊傳來一個乾枯的聲音,緊接著蘇陽感覺到有一雙如同枯樹枝般的手在他面前晃著。那是怎樣的一雙手啊,枯瘦、皴裂,沒有一點的肉,也看不到一絲的血管,只能說是一層極度粗糙的皮包裹著一把骨頭——蘇陽只在木乃伊的照片裡見過類似的雙手。
“你要做什麼?”蘇陽瑟縮地往後躲著,幾乎要將自己的身體塞入牀底下。不過蘇陽終於看清了那一個白花花的腦袋原來是頂在那枯瘦的手的主人的項上。那是一個老人。但這又是怎樣的一個老人啊。所有歲月可以堆積的痕跡,全都壘在了她的臉上。斑白而又雜亂的髮絲,亂蓬蓬的好似一堆被炸開的大泡鳥屎,而臉上的溝壑則是縱橫交錯,深得可以掩藏進任何的表情,還有眼眶深陷,裡面嵌著一雙沒有任何光采的眼珠子,同樣深陷的還有她的嘴,乾枯得如同一個已經(jīng)乾涸了的小潭,看不到任何的生機,只有濁臭在裡面翻騰。蘇陽注意到她的嘴角還殘留著一根灰色的細毛,那是一根鼠毛!原來廚房裡的那一鍋湯就是她煮來吃的。蘇陽想及那沒有牙齒的嘴硬生生地撕扯開老鼠那煮得發(fā)爛的軀體,連帶著鼠毛一起吞嚥下去,蘇陽心裡就一陣的噁心。
“娃兒你是從哪裡來的呢?”老人將腦袋湊近了蘇陽,帶著一種詭譎的笑容,笑得蘇陽心裡發(fā)毛,直懷疑老人該不會也就是將他視作了一直煮熟的老鼠,或說即將煮熟的老鼠。
“那你又是誰?”蘇陽下意識地在身上摸索著,尋找著他的那把水果刀,但什麼都摸不到。
“你是在找這把刀吧?”老人笑瞇瞇地注視著蘇陽,她的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刀子。冰冷的刀鋒在老人雞爪般的手裡發(fā)出死亡的氣息,蘇陽甚至可以感覺到那鋒芒劃過自己的肌膚時的裂聲。
“你想要做什麼呢?”蘇陽緊緊地盯著那把刀,神經(jīng)接近崩潰。